張凡凱正拿鑰匙轉着辦公室的門,聽他這麼一說,瞬間就想到剛從錢老闆那聽說的事。
他把門推開,扭臉故作驚訝的問;“兄弟啥時候瞞着我學會掐指一算了,你不會早就知道今天錢老闆要來,就等着什麼,事實勝于雄辯,讓那倆師傅親眼看着你拿下這筆大單,從此心服口服?”
梁淮青沒勁聽他胡扯,直接繞開他進門,找了塊涼快的地方坐着,說:“你當我神仙,還掐指一算。”
他還真沒想那麼多,就連今天也是劉師傅做的太過,他想着幹脆一次性解決了,省得以後麻煩。
他不接話茬,張凡凱也半點不掃興,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往沙發椅那邊彈了根煙,瞅着他就說:“知道我為啥這麼說不。”
梁淮青興趣不大,但他拿起掉到沙發面上的煙,叼在嘴裡劃拉着火柴盒,往他那邊看了眼。
他一給面,張凡凱立即來勁了,撿起打火機點着煙,狠嘬一口說:“我說這錢老闆怎麼不等出茶,就這麼突然跑來咱這說要看看茶園,敢情是人家老闆要得急,整天催着,聽說都開始嚷嚷,半個月再沒信兒,以後都不在他那買了。”
“他今兒就是專門來這看茶葉行不行的,還在那诓我半天,還好咱們今天就給直接拿下了,不然這單回去還真讓他給跑了。”
說到這,他又想起另一件頭等大事,腦袋一邊大的說:“他要的急,人家老闆催的急,剛才我在飯桌上都惦記着,給你争取老半天,都争取不到多一天寬限。”
“咱們兄弟不說場面話,你就跟我直說,就這半個月内,你自己真能出一百五十斤?”
梁淮青聽半天終于聽到了他的重點,他不緊不慢抽着煙,說:“放心,能趕上。”
說到這,他擡手要去咬住的煙在他力氣不穩的指節間滑動了一下,他幹脆把煙夾在兩指中間,手指半握着轉頭看他,想和他說說分級的事。
張凡凱先他一步,坐在老闆椅上,說:“哦對,我還有個事要問問,差點給忘了,就中午那會,錢老闆說的品級是怎麼回事?”
他雖說不是每天都喝茶,但也知道隻要是上了市場進行售賣的茶葉,都會有品級劃分,可那些不都是根據炒茶師傅炒出來的茶質來分的嗎。
“出茶的品級主要是按照芽葉本身的比例和質量進行劃分。”
梁淮青聽他提了,正好直說:“現在加我有四個炒茶師傅,你今天也看到了大家水平各不相同,如果往後都按我要炒制的芽葉級别去炒,炒得太亂了,不論遠近,茶葉分級是遲早的事,不如盡早分好。”
各自負責炒制不同品級的芽葉,既省時,效率也會變得更高。
張凡凱這點道理還是懂得,他靠着老闆椅,思考了會,說:“那按你的意思,該怎麼分?”
“大家都是憑本事吃飯,要分也是按照目前各自能炒出的品質劃分。”
這點放在他這毋庸置疑,但老闆是張凡凱,梁淮青沒把話說得太絕對,“當然我隻是這麼建議,出資是你們出,到底要不要分,還得你倆商量。”
工錢和茶葉出售的最終定價不用他再多說,張凡凱也知道後面要再根據大家炒出的不同品級,重新進行調整。
張凡凱往桌上的煙灰缸裡磕着煙灰,茶園要步入正軌,往後像錢老闆今天這樣問芽葉品級的人不會少,茶葉上市場還要及時炒出一大批毛尖,現在除了梁淮青,就他們三個的水平炒成那樣還想賣出去确實不現實,光看這幾個最表面的問題,不斷改革都是必然的事。
他過了會,說:“成啊,等柳興回來,我和他商量商量。”
他說着,把煙換到左手,拉開最右邊一個抽屜,掏出一沓合同,放在辦公桌上拿手指敲了敲,爽快的說:“來,入股合同,簽了吧。”
剛簽了錢老闆那單,還沒等他付完尾款,這麼早就讓他來簽合同,梁淮青屬實是沒想到,他有些意外說:“這麼放心我,不怕炒不出來這單子飛了,到時候可沒你後悔的份。”
張凡凱可沒跟他開玩笑,朝着合同努努嘴,說:“行了,趕緊過來簽了,你說你都真心實意幫着我想着分級的事,我還能給你來虛的,不簽我可拿走了啊。”
梁淮青看着他作勢要拿走合同的動作笑了下,起身站到辦公桌前,手一頁一頁往後翻看着合同。
字太多,專業字眼也很多,他看不太懂,但分股數字能對上,他沒看多久就拿起筆,在張凡凱指着的地方挨個簽上了字。
其他人梁淮青不管,但他來炒制一級芽葉是無可厚非的事,張凡凱和柳興也沒掉鍊子,一周之内就把其他三人所炒的茶葉級别和基礎工資重新調整好。
至于他們三個究竟誰負責的品級更高工資具體多少,他不在意,也管不到那去,隻專心趕着自己手下孫老闆要的單子。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劉師傅趙師傅兩個人完全不在乎,這倆人在級别劃分好的第一天就相互打聽了個底朝天,倆人一合計,梁淮青就算了,他是有點真本事,那孫延怎麼還能排到他倆前邊去。
尤其是劉師傅,他到手就落了個最低級,一整天臉上就挂着三個字,不服氣。
可茶葉品級和工錢都是張凡凱這個老闆拍闆釘釘的事,他說也說不到哪去,一肚子氣悶了好幾天,想着連趙師傅的工錢都比他高,他再沒心思去跟他去統一陣線擠兌梁淮青。
不僅不說三道四,都不用梁淮青再多說什麼,他自己不到一個星期就左瞅瞅右看看,見着另外兩個人沒注意,晃蕩到了梁淮青炒鍋後邊。
瞧他正忙着,劉師傅探頭看了好幾次,兩隻粗糙的手不停搓着終于找到個空隙,他手往左邊甩着,像模像樣找他請教。
“小梁啊,你看等下有空沒,幫忙給指教一下,看看我這炒的動作夠不夠規範,火候把握的到位不到位,還要不要啥技巧。”
他以為他一個長輩都主動拉下臉來,梁淮青好歹也給他點面子,但沒想到他是完全不買賬。
這事梁淮青從教的第一天就開始琢磨了,這倆人看似一緻對外的要好,後邊一旦分了級,調整了工錢,跟自身利益挂上了鈎,再好的關系也會各生嫌隙。
該教的時候不聽,該學的時候不學,現在想着要賺錢提高手藝,他可沒時間跟他在這耗了。
梁淮青說:“要學就自己看,沒人捂着眼睛不讓學。”
而且他也沒空教,光錢老闆那單,半個月内他一天都有15到17小時在茶園加班加點,剛把這單出了,趕了不到十天上了第一批明前茶。
投入市場不過一周,一銷而空,連着最後兩批的明前四五百斤的大單都給預定了出去。
他在茶園忙得連軸轉,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有餘下休息的時間,說了讓張凡凱告訴柳興,帶人看茶園的時候,也多推推孫延趙師傅他們三個人的單子,不然長時間這麼下去,就算他能吃得消,另外三個人的單子一直不多,茶園遲早會管理失衡。
況且他也不可能每天都埋在炒茶坊裡不休息,他還有孩子要管,許聽榆才六歲,他已經是忙到無暇顧及,隻能整天被他放到茶園裡邊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