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醫生接過梁淮青遞來的水銀體溫計,看了一會後,說:“是想發燒,有點低熱,還沒燒起來,小孩子一換季就要生病,正常,問題不大,打個屁股針就好了。”
許聽榆聽到這,還對屁股針沒什麼概念,注意力全被周圍家長帶着孩子沉默輸液的環境吸引,緊張地一隻手放在梁淮青的膝蓋。
但他眼睛轉了大半圈,一落到斜對面的櫃台後邊,看見醫生砰砰掰斷玻璃小瓶,當着他面拿細長的針頭抽完液體,手指彈着注射器往他這邊走來時。
他雖沒敢一下哭出聲,眼淚卻是害怕的當即流下,整個人跟隻受驚的竄天猴,悶聲就梁淮青的懷裡紮。
梁淮青被他撲來的兩隻胳膊撲得脖子往右邊躲了下,但一樣沒妨礙許聽榆抱着他的脖頸,就埋下去小聲抽泣。
“來,家長把孩子的褲子往下脫脫,人給抓住了。”
梁淮青看見醫生把針筒裡多餘的空氣擠出去,他側着頭,把許聽榆往身上抱了抱,兩手往下脫了他的半邊褲子,屁股瓣上的涼意更是驚到了渾身緊繃的許聽榆,在梁淮青耳邊發出明顯的哭哼聲。
“打屁股針不疼,不用怕啊,就跟螞蟻夾了一樣,很快就過去了。”
醫生看他怕成這樣,針頭還沒紮進去臀肉就打抖了兩下,他說着哄小孩的話,也不管許聽榆有沒有聽進去,對準他的屁股瓣紮下去,“你看這不就是好了。”醫生剛把長針拔出來,說:“家長給摁着點,兩三分鐘就行了。”
梁淮青手指換摁着那一小團棉花,就感覺頸間跟開了水閘似的。
大概是真疼了,許聽榆也不管環境陌不陌生,癟着嘴巴就哭開了,豆大的眼淚順着他的脖頸直往汗背衫裡流,不過一會衣服給哭透了,濕貼着胸膛前的肉,黏糊糊的不得勁。
梁淮青伸手把濕哒哒的衣服從身前拉開一段,雖然還是黏的不舒服,但想着剛在茶園裡吼過許聽榆沒多久,也沒拉下他的手,讓他自己盡情哭一會。
就是診所這會人不少,可能是真如醫生所說,最近在換季,縣裡有不少小孩都被家長帶着在這輸液。
許聽榆哭的聲音不算大,可在這一圈都是小孩的環境裡,他一哭,周邊好幾個小孩子立即也跟着紅了眼圈,不過眨眼間就被帶哭了兩三個。
安靜的環境突然變得吵鬧起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年輕婦女,懷裡抱着好不容易哭睡着的小孩,眼看動着手腳要被吵醒。
她看着梁淮青年紀也不大,孩子倒生的挺早,雖說現在有些典型人物結婚早也不是稀罕事,但自己的孩子連哄都不會哄,也太不負責任。
她輕聲朝許聽榆哄着說:“是不是都是上小學的大孩子了,怎麼還能打個針就哭鼻子呢,羞不羞?”
許聽榆哭了一會屁股也沒再那麼疼,又被外人給笑話,他本來臉皮就沒有多厚,這會扭臉眼睛往下看,把淚眼結實蹭在梁淮青的肩膀上,開始不好意思。
聽見許聽榆哭的聲音小了,她笑着問:“幾歲了?孩子上學了吧?”
梁淮青猛一被别人的父母問起這個話題,總覺得有點怪,說:“沒有。”
條件不好不供孩子讀書是常事,但這幾年都說着義務教育,砸鍋賣鐵也得供小孩上學,她看着他人年輕,沒想到思想還挺封建。
她搖着頭,顯然不認同這種觀念,問:“你這,以後都不打算供了?”
醫生走過來收錢,梁淮青把摁着棉花的手拿起,見底下還在往外冒血點,又換了隻手去衣服裡邊的口袋掏錢。
他錢握在手裡還沒遞出去,許聽榆看見了他從肩膀邊擦過的手掌,還在哭着都不忘用雙手抵着他的胸口爬起來,然後去拉他的兩根手指捧過頭頂,兩手牢牢抓着他的掌邊頂給醫生看。
梁淮青和醫生都被他突兀的動作,看得一愣。
醫生觀察着梁淮青不僅是被拿起來的那隻手,另外一隻還摁着棉球的手掌也是燙傷嚴重,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拿手指着裡邊,問:“再拿點燙傷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