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風覺得顧邢舟瘋了,看得出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明知道顧邢舟隻要決定的事誰也沒法改變,林和風隻能側面勸顧邢舟一定要提防陸喬,千萬别被他給騙了。
直到顧邢舟領着陸喬離開酒店上了車,林和風都還在不停給他發消息。
顧邢舟看了眼林和風發來的那些忠告,緊接着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按下接聽裡面就傳來了女人尖銳的謾罵聲。
“顧邢舟你這個白眼狼!是不是你做的?!顧家養你這麼大,沒想到你是個這麼心狠手辣的東西!!連自己的哥……”
那頭的叫罵聲本惹人厭煩,顧邢舟此時卻覺得悅耳。
叫罵的聲音不小,陸喬也被吸引了目光,可不等他發出疑問,就見顧邢舟不以為然的将通話挂斷。
女人的罵聲戛然而止,車内又恢複了平靜。
陸喬察言觀色,縱使顧邢舟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時陸喬仍舊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愉悅。
“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顧邢舟掀起眼皮,透過眼鏡的鏡片朝後視鏡裡的陸喬看了一眼。
大概是因為身邊坐的是陸喬,一個沒有背景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威脅的人。
顧邢舟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淡淡道:“算是吧!”
穆瓊怡越是跳腳,顧邢舟就越是暢快。
而這還隻是他送給顧家的第一份大禮。
什麼樣的好事?
這話陸喬并沒有問出口,對于自己這個便宜對象不算熟,在原世界的閱曆也讓陸喬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一切無關緊要的事,不追問不深究。
然而顧邢舟卻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他問:“假如你憎恨的人死了,你會開心嗎?”
陸喬眉頭微挑,悠閑的往座椅上靠了靠,搖搖頭。
“光開心哪裡夠,還得去吃席。”
顧邢舟聽見這個回答,不由深深看了陸喬一眼。
重獲新生的陸喬沒了周身陰郁,那張明媚漂亮的臉蛋下,似乎藏着他意料之外的陰暗面。
“那要是又對這個人有了好感呢?”
陸喬笑着用手指點點腦袋,“又不是這裡壞了。”
随即又接着道:“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應該會難過的。”
陸喬說完,便扭頭看向車窗外,開始閉目養神。
顧邢舟問的這個問題,不就是指的他嗎?原主最憎恨的不就是把自己困在身邊的主角攻?
此時容易多說多錯,索性趕緊結束話題。
而顧邢舟卻對陸喬産生了一絲狐疑。
陸喬的樣子實在是太過遊刃有餘,無論是面對他還是透過他面對一個長期困住自己的人,又或是拿到他給出的卡時,那種面對金錢的眼神。
同樣是高興的,但陸喬表現出來的并不是普通人得到一次巨款時的興奮,更像是拿到固定零花錢的習以為常。
但也隻是深深的看了陸喬一眼,沒再說什麼。
車身平穩行駛的微弱搖晃,跟舒适的真皮座椅打造出的環境讓陸喬緩緩睡去。而原本要回别墅的卡宴卻走在半道突然更改了路線,直奔S市的中心醫院。
等陸喬從睡夢中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醫院停車場,而顧邢舟正站在車外打着電話。
陸喬緩了緩神,等顧邢舟結束通話後,才從車上下來。
不等他開口,顧邢舟就道:“我約了人給你複查。”
在做一系列檢查的過程中,顧邢舟都在與醫生交談,當然都是在陸喬不能聽到他們對話的時候。
陸喬對于這次複查也并沒有産生什麼疑問。畢竟顧邢舟确實也挺關心他的。
最後的檢查結果是陸喬的身體除了右耳聽力受損外,還有一點貧血,其他一切正常,外傷也在正常的恢複中。
隻是右耳的問題發生在車禍之前。
陸喬當時被送到醫院搶救時,醫生就發現他衣服内側有一枚沾染血迹的助聽器。
身為當事人的陸喬也有點意外,他本以為右耳的問題是因為被一塊自殺才導緻的。
現在一回想,自己穿來後醫生給他做檢查時确實也沒單獨提起過這件事。
陸喬正想着來都來了,幹脆去配一個新的助聽器。并沒有發現顧邢舟在知道他右耳聽力受損時露出的一絲疑惑和皺起的眉頭。
那雙深邃的眼眸凝着他,記憶在腦海中思索,顧邢舟也并不記得陸喬有過聽力上的問題,雖然以前跟陸喬打照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助聽器是從來沒見到他戴過。
顧邢舟垂眸,發送信息讓人去查陸喬從認識顧邢南以來的所有情況。
醫生給出的結論,陸喬不是裝的,把顧邢舟錯認成顧邢南,以及性格的變化,可能跟他之前的死亡有關,不能确定陸喬這樣的症狀是暫時還是永久的。
斯德哥爾摩的說法更是變得複雜,傷害陸喬的并非顧邢舟,可現在顧邢舟在陸喬眼裡是顧邢南,難下定義。
陸喬坐在走廊上,也不知道顧邢舟獨自在裡面跟醫生聊什麼,隻當是對方對原主的關心,就連所有檢查結果的單子都拿上了,陸喬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微微垂眸,深藍的眼睛無目的的盯着走廊地面,又忍不住摸摸右耳耳廓。
如果堵上左耳,就能明顯感覺到,右耳能夠聽見的微弱音量。就像被什麼蒙住了。
車禍前就有的話,難道是顧邢舟的手筆?
“走了。”顧邢舟從裡面出來,叫上陸喬就大步往停車場走。
陸喬趕緊跟上,正想跟顧邢舟提去配助聽器的事,還沒來得及開口,顧邢舟又接起了電話,并順手将一個袋子遞給他。
裡面裝着的,是一枚助聽器。
這是什麼時候……
輪子滾動在地上壓出稀碎的沙沙聲,護工推着一床病人路過。陸喬隻好側身避讓,看着站在另一側接電話的顧邢舟。
男人深邃的眉眼微擡,修長的指節點了點右耳,示意陸喬試戴一下。
陸喬看着手裡的助聽器,心裡的疑惑好似有了答案。
看來他的右耳不是顧邢舟弄傷的。
一個能拉着喜愛的人一塊死的人,必定是極端的,能愛護也能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