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丞名為金子紹,在舒家來京後,曾上門來拜訪過祖父,因此舒苒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在她的印象裡,金太丞是一位和藹的長者,曾親切地跟她打過招呼。
守衛上下打量了舒苒華一番,見她雖然衣着樸素,但氣質不凡,便點了點頭,示意她稍等片刻,旋即轉身入内通禀。
沒多久,一位身穿深綠色圓領長袍官服,腰系銅帶,腳踩烏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面圓額闊,蓄着長須,正是金太丞。
舒苒華連忙行了一禮,道:“晚輩舒苒華,特來拜見。”
金太丞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她,恍然道:“原來是舒家小娘子,上次見你還是三年前吧,當時還是個小姑娘,沒想到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令堂近來可好?”
“母親安好,多謝金太丞挂念。”舒苒華微笑着說道。
金太丞點了點頭:“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晚輩今日前來,實有一事相求。”舒苒華說道,“我想參加明年的太醫學春試。”
“哦?”金太丞微微皺眉,“你到時直接遞交家狀便可,跟我有何關系?”
舒苒華答道:“晚輩知道規矩,但此次前來,實有不得已之苦衷。太醫學春試規定,參加考試的學生需要有召命官、使官或翰林醫官做保,但晚輩在京城并無熟識的醫官,故而特來懇請您相助。”
金太丞聞言,恍然道:“原來如此。”
“可我并非明年春試的召命官,也非聖上親命的使官,更非翰林醫官,怕是幫不了你。”金太丞接着說道,話音裡帶着幾分無奈。
舒苒華聞言,臉上并未露出失望之色,語氣誠懇地說道:“晚輩知道此事頗為唐突,但實在是别無他法,隻望能得您一句引薦,讓我有機會向合适的醫官陳情,便是莫大的恩德了。”
金太丞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你既有此志,老夫自當盡力相助。不過,擔任明年春試的召命官中,有方景行方提舉大人。”
“方提舉大人?”舒苒華心中一動,不知金太丞何意,出聲問道。
瞧出舒苒華的疑惑,金太丞歎道:“三年前,所有翰林醫官因受你祖父之事牽連,連貶兩階。而方提舉大人才從正八品保和郎降為正九品翰林醫侯不久,聖上無意得知他與你祖父有交情,斥其‘一丘之貉’,遂下旨将他從翰林醫官院除名,調到太醫學做副提舉。”
“這件事,他至今還耿耿于懷啊,誰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起你祖父或你舒家,都要遭他冷眼相待。而且,他作為太醫學府的提舉,還負責考生家狀的最終審核,哪怕你找到了擔保人,怕也很難過他那關,他怕是不會讓舒家的人進太醫學。”
“我的家狀并無任何問題,他沒有理由取締我的資格。”舒苒華輕皺起眉頭。
金太丞苦笑一聲,語重心長地說:“理雖如此,但人心複雜。方提舉大人若心中對你有所成見,行事便可能多幾分嚴苛。比如說,按《齊律疏議》,犯官之子不得參與科考。”
“可這條律法,是針對那貪污腐敗、賣國求榮的奸惡之徒,而我祖父一生光明磊落,既未染指分毫不義之财,更未行那叛國背君之舉!”舒苒華的聲音雖輕,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的眼中閃爍着一種驚人的亮光,“再者,我祖父不是犯官,他沒有觸犯任何一條齊朝律法。”
“‘等’這個字,便大有文章可作。”金太丞輕歎一聲,目光中既有同情也有無奈,“方提舉大人心中若存芥蒂,便可能以此為由,對你多加刁難。”
舒苒華聞言,心下一沉。
舒苒華很快調整情緒,目光堅定地望着金太丞,說道:“晚輩感激您的坦誠相告,也明白其中曲折,但即便如此,我也要試一試。”
金太丞聞言,思索了一番後說道:“既然你心意已決,看在你祖父的面上,老夫倒是可以幫你。先替你找位擔保人,然後再去拜訪方提舉大人,幫你說情說情。”
舒苒華聞言,心中頓時一喜,深深一禮道:“金太丞的恩情,晚輩銘記于心。”
金太丞微微一笑,伸手虛扶起她:“舒家小娘子,不必多禮。你祖父當年的事甚是可惜啊,我也曾受過你祖父的恩惠,如今能幫到他的後人,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說罷,他捋了捋胡須,皺眉道:“但上門拜訪他人,是不是得備些薄禮以示誠意?”
在來之前舒苒華便已做好擲金的準備,聞言,她答道:“自然。不知您可了解他們的喜好?”
“我認識一位翰林醫官,可以說服他幫你作保。他尤愛收集茶壺,特别是建窯的兔毫盞。”金太丞沉思片刻,緩聲說道,“而方提舉以孝聞名,他母親最愛觀音像,尤其是檀香木雕琢的,恰逢方母最近要辦七十大壽,你若能尋得一件上好的,定能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