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内,幾位穿着淡粉色長衫的女使殷勤地伺候着茶食果品,氣氛融洽而熱鬧。
見到他來,熱鬧為之一頓,旋即又恢複了歡顔笑語。
顧相璟視線淡漠地掠過上首紫檀木雕花的案幾,案幾上擺放着一折赤紅的帖子,隐隐可見燙金字迹。
王氏一見顧相璟步入廳堂,連忙起身相迎,臉上綻放出和煦的笑容:“相璟,你回來了。”
言語間,盡顯慈母之心。
顧相璟卻似未見旁人,視線絲毫不移,徑直行至堂中,淡淡地喊了聲祖母。
王氏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轉瞬又恢複如初,重新挂起親切的笑容,輕移蓮步走到顧相璟身旁,柔聲說道:“相璟,怎麼也不跟你父親問安?”
顧相璟淡淡地瞥了一眼顧弘道難看的神情,未置一詞。
溫老太太收斂笑意,投來的視線暗含責備。
顧弘道臉色更是難看至極,雙目圓睜地瞪着自己的兒子。他用力握住了座椅扶手,想起上次的事,終究未發一言。
見狀,右側的那位夫人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面色微凝。
王夫人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異色,微笑着打圓場:“相璟,這是禦史中丞的夫人周夫人,也是吏部右侍郎夫人的親眷,今日前來,可是特地為你說了樁好事。”
然而,顧相璟恍若未聞,靜立不語。
廳内氣氛瞬間凝固住,沉重而壓抑。
王夫人的笑容逐漸僵硬,但她仍努力維持着那份優雅與從容,隻是眼中焦慮之色已難以掩飾。
周夫人面色一沉,随即又迅速恢複常态,對溫老太太笑說道:“老太太,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事,恕我先告辭了。”
溫老太太聞言,連忙堆起笑容,熱情道:“夫人請便,家中之事要緊。今日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多多擔待,他日定當親自登門拜訪。”
周夫人淡然一笑:“老太太客氣了,能與您品茗閑談,實是榮幸。隻是家中事務繁忙,不得不先行告退。”
言罷,她起身離座,在女使的簇擁下,緩緩往外走去。
溫老太太眼神微動,暗暗朝王氏使了個眼色。
王氏會意,熱情地上前,輕輕扶着周夫人的手,笑容如春風般和煦:“周夫人,真是過意不去,讓您見笑了。相璟他一向不善于應酬,還請您海涵。”
她小心地扶着周夫人跨過門檻,“說來我也有錯,您今日特地上門,卻未能以佳宴相待,真是失禮至極。他日定當設宴賠罪,還望夫人賞臉。”
周夫人看了眼“春風滿面”的王氏,不由暗歎其城府之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僅以一抹淡笑回應:“王夫人言重了,年輕人嘛,總有幾分傲骨。婚姻大事,自然是要細細斟酌的,曹家亦不急于一時。”
吏部右侍郎姓曹,此次周夫人登門拜訪,實則是受其侄女——即曹侍郎夫人之托,言其小女鬧着非嫁顧相璟不可,因此請周夫人上門探探口風。她便帶了相看的紅貼來顧家,打算約個良辰吉日先見上一面,卻不料顧相璟這般冷漠以對。
曹家并非那小門小族,身為吏部右侍郎,其掌握的權力不容小觑。更有傳言稱,等吏部尚書告老回鄉後,便由曹侍郎接任那炙手可熱的位置。而曹家的姻親也均非等閑之輩,這無疑是一樁難得的好親事。
這永安侯府早已沒落,要不是顧相璟前途大好,他們絕不會登門。若這顧相璟不願,曹家也大有其他合适人選。
聞言,王夫人心急如焚,笑容多了幾分急切:“曹小娘子才貌雙全,與相璟實乃天作之合,若能結成連理,定是一樁良緣。相璟他眼下一心都在公事上,對婚事或有疏忽,但絕無怠慢之意。”
周夫人淡然一笑,眼波流轉,似乎洞悉了王夫人心中的急切,“世間姻緣,強求不得,還需天時、地利、人和,方能成就。不急,我們且看着便是。”
“周夫人……”
聲音逐漸遠去,正廳内依舊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