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開啟,卻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他不耐,大步跨入院内,隻見兩個稚童正在嬉戲打鬧,見他突然闖入,驚愕地望向他。
顧相璟蹙起眉,她人呢?
*
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擺放着一個繡籃,内裡堆滿了鮮亮的絲線。宋婉甯正手持繡繃,熟練地在繡布上穿梭針線,在溫暖的燭火映照下,她的眉目顯得格外溫婉。
舒苒華幾個呼吸間便跑到了正堂,心髒劇烈地跳動着。
她迎上娘親疑惑的視線,慢慢放緩了步子,說道:“娘親,随我來。”
聽完,宋婉甯心生疑惑,但瞧清她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凜,連忙收斂了心神,緊忙跟上。
舒苒華沿着廊道,徑直來到了廚房門前。
夜風似乎變大了些,獵獵吹動着她們的衣裙。
舒苒華最近正研制多種面膏,特意采購了許多牛脂、豬油等油脂存放其中。而冬青貪豬油炒菜之香,更是囤了兩罐備用。
舒苒華邁進門内,視線掠過角落的瓦罐,落到竈爐上。
鍋蓋上方,熱氣缭繞升騰,鍋裡正熱着娘親給她們留的飯菜。
她凝視着爐内熊熊燃燒着的火光,眸色漸深。
跳動的火光覆上她的面龐,使她的眸光也随之晃動,但卻愈發明亮驚人。
宋婉甯的心跳霎時加速,她察覺到了女兒的異常,隐隐感到事态嚴峻,不由屏住呼吸,緊緊盯着女兒的舉動。
舒苒華疾步掠至竈前,一把揭開鍋蓋,不顧燙手,将那幾碟菜一股腦兒地端了出來,随即抓起勺子,幾下便将鍋裡的水舀幹。
幾滴熱水濺到手上,燙得她微微蹙眉,卻未曾哼出一聲。
緊接着,在宋婉甯的驚呼和心疼的目光中,舒苒華快步走向油罐,抱起它回到竈台旁,猛地扯開蓋子,再抓起一把碗大的鐵勺,飛快地往鍋裡刮下大團大團的豬油。
潔白細膩的油脂滑入鍋底,噼啪作響,油花簇簇地亂跳着,竄出濃郁的香味。
“娘,将剩下的油塊往裡倒,等熱了就裝起來,記得戴上棉手套。”舒苒華刮完大半,彎腰往竈洞裡扔了幾根木柴,然後将勺子遞給娘親。
宋婉甯與女兒目光相交,瞧見了她眼底那股燃燒着的火焰,決絕而帶着一絲狠厲,心中不由一震。
緊接着,她看見女兒沖她露出安撫的笑容,“娘親,别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宋婉甯眼眶泛紅,雙手微顫地接過木勺,走到竈台旁,竭盡全力地将剩餘的油脂刮進鍋裡。
“砰”——
門緊緊關閉,擋住了四溢的香氣。
舒苒華飛快地穿過庭院,沖進東廂房,點起火折子。她從妝台櫃子上抽出一個木盒,一把掀開,露出裡面厚厚的一疊交子。
她抓起那把交子,擡起眼眸,目光在屋内掃視一圈,最終落在牆邊的櫃子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幽幽的光芒,旋即朝那櫃子走去。
……
不一會兒後,她轉身往外走去,經過床架子時,火折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床邊垂落的紗帳上。
邁出門檻,舒苒華疾步走到大門前,驟然停下腳步,緩了緩呼吸,才踏着從門縫透進的一塊月光,緩緩步出門外。
刀疤男站在門檐下的陰影中,耐心等待了片刻,見舒苒華仍未返回,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焦慮。他正打算告訴三角眼一聲,自己先進去探查一番,卻見舒苒華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門口。
刀疤男心中焦慮頓時一散,急聲問道:“錢呢?”
舒苒華似是被他兇惡的樣子吓到,腳步一頓,随即小步上前,乖順地将兩卷交子分别遞給他們。
刀疤男一把抓過,迅速扯開纏着交子的紅綢緞,露出了帶有官印和花押的票面。
他的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一手緊捏着交子,另一隻手的拇指貼着交子的邊緣,簌簌翻動着。
他的眼睛緊緊地粘在上面,閃爍着貪婪的光芒。
然而,待瞧見面額,刀疤男眉毛一豎,瞪大眼珠,暴射出兇光:“怎麼全是一貫、五貫?”
聞言,三角眼頓時急了,急忙将匕首塞入腰間,一把扯去紅綢緞,飛快地點數鈔票。
舒苒華迎上那對銅鈴大眼,怯懦地讨好一笑:“兩位大哥别急,是這樣的。那三千貫被我分作了兩部分,一小部分藏在屋裡,剩餘的都埋在了庭中桂花樹下。我擔心兩位大哥久等,就先拿出了屋裡的一百一十貫。”
見刀疤男面色稍緩,她又怯生生地一笑,似一隻受驚小鹿,“剩餘的錢埋得不深,兩位大哥再稍等片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