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仁德眉頭緊皺,面露激動之色,顯然遇到了難纏之事。
舒苒華心中一緊,隐約感到事情恐怕與自己有關,不禁加快了腳步。
走到近處,她聽到陳仁德的聲音略顯沙啞,語氣焦灼而無奈:“大家聽我說,事實并非她說的那樣,我們杏林堂是百年老店,請相信我們。”
人群中的議論聲此起彼伏,望向陳仁德的目光帶着幾分質疑和鄙夷。
舒苒華邁入人群,周遭的視線紛紛轉移到她身上,伴随着竊竊私語:
“她就是周氏說的那個舒大夫?”
“咦,她好像受傷了。”
“果然女的就不能當大夫,害人害己!”
……
“你可算來了!”
陳仁德一看到她,急忙走了過來,眉頭緊鎖成川字形,眼睛透出深深的責備與埋怨:“有一對夫婦找上門來,說你昨日給他們開的藥方有問題,她家男人吃了之後不僅咯血,還上吐下瀉,渾身起了紅疹,差點喪命!”
“你到底是怎麼給人看病的?我可真是倒了大黴!杏林堂開業近百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聞言,舒苒華臉色微變,她望向人群的中心,隻見一個擔架放在地上,上面躺着一個身穿褐色麻布短衫的中年男子,他雙目緊閉,面色發青,袖子和褲腿都卷起,露出的皮膚上布着一片片紅疹。
他的妻子穿着一襲深色粗布衣裙,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哭喊着。
一對年邁的夫妻蹲坐在另一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是男子的父母。
舒苒華心中不禁一沉,飛快地回想昨日的診療經過。
這對夫妻是昨日上午來求診的,男的姓周,平日裡做碼頭的搬運工。
他脈象濡緩,長期咳嗽并咯血,痰臭而稠,伴有痢疾,夜間出汗如水,為陰血虧損,陰虛内熱所緻,所開的人參半夏丸、獨聖散皆對症,絕不可能引起如此嚴重的後果。
是怎麼回事?
婦人見到舒苒華來,立刻站起身,指着她哭訴:“就是你,就是你給我家男人開的藥!你看看,他都被你害成什麼樣了!”
舒苒華掃了一眼快戳到自己的手指,眉頭微蹙,目光轉向那位婦人。隻見她眼眶含淚,臉色蒼白中透着憤怒,神情極兇。
舒苒華心中雖然疑慮,周遭的議論聲也愈發大,但依舊冷靜地回應:“我開的藥方是根據他的症狀仔細斟酌的,絕不會導緻這樣的後果。你丈夫是否有誤食什麼食物,或者服用了其他藥物?”
聞言,婦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其他東西?沒有,他沒有吃别的。”
言罷,她稍顯猶豫,但很快又提高了聲音,“這肯定是你的藥造成的!你必須負責!我家男人現在生死未蔔,難道你想推卸責任?我命好苦啊,本以為你們杏林堂能妙手回春,誰知道竟遇此橫禍!”
說到最後,她哭訴聲愈發凄厲,一聲聲鑽入衆人的耳朵中:“當家的,你醒醒啊!沒有你,我們可怎麼活啊?我們怎麼就碰上了這種庸醫?老天不長眼啊!”
“果然出事了吧?女的就是不行!”
“這杏林堂怎麼就找了一個女大夫?”
“這婦人也太可憐了,這什麼舒大夫根本沒資格行醫!”
人群中的指責聲此起彼伏,他們對着舒苒華指指點點,其中不乏她曾經治愈過的病人,但這些人要麼質疑地看着她,要麼猶猶豫豫,糾結着要不要為她說話。
舒苒華并未被周圍的聲讨所撼動,也未因其他人的表現而寒心。她跟病患其實也就是“合作”過一次的關系,彼此陌生,她不會在他們身上寄托任何期望。
眼見這一遭,現在在在他們的眼中,她或許變成了尚缺資曆的大夫,之前的治愈病例可能是湊巧,或者是病症本身簡單,并非她的真本事。
更何況,并非每個人都能在衆口讨伐中保持己見,敢在風波中挺身而出。
她冷靜地思考着這件事,這兩人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妙”,極有可能又跟金家有關系:金家覺得安排那兩個惡徒尚不保險,便又安排了一對夫婦陷害她,确保她無餘力去找他們麻煩。
如果她真是個弱女子,此時怕早已崩潰。如若真是金家,他們當真是險惡之極。
陳仁德聽到周遭如潮水般的指責聲,卻是按捺不住了,他眉頭緊鎖,急切地說道:“舒苒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杏林堂的名聲絕不能受損,你趕緊想個法子!”
舒苒華回道:“我确信我的診斷和開方無誤,應該是另有‘隐情’。”
陳仁德急促道:“我不管什麼有的沒的,今日你給我惹的麻煩,必須盡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