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則,她還得趕着做娘子布置的算科作業,這幾日她被那些賬目弄得頭昏腦漲,隻盼着能早日學成,幫娘子分憂,順便脫離苦海。
廳堂内暖意融融,炭火哔剝作響。
顧相璟注視着舒苒華的動作,眉宇間透出一絲柔和。
舒苒華仔細地煮着茶,水汽氤氲中,她的眉眼顯得愈發柔和,仿佛被茶香浸潤,透出一抹甯靜。
顧相璟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緩緩流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
“這是肉桂茶,入口甘醇,能驅寒暖身。”
舒苒華給顧相璟遞了杯茶,随後将金子紹在牢中所言大緻講了一遍,問道:“你可知三年前那場大火?”
顧相璟将茶一飲而盡,道:“略有耳聞,但詳情不明。”
“可否具體說說?”舒苒華凝神問道。
顧相璟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當年那場大火起于深夜,那夜當值的是一位書庫貼書吏,他酒後不慎打翻油燈,燭火引燃書卷,火勢迅速蔓延,整個藏書庫化為灰燼,他自己也因酒醉昏迷,葬身火海。”
“此事當時由三皇子負責查辦,彼時宮裡正為皇後清醒一事歡慶,聖上龍顔大悅,并未深究此事,最後僅以意外結案。”
那場火來得實在不巧,衆人皆不願在喜慶之時多生事端,擔心觸了黴頭,因此草草結案。再者,按他閑時聽來的一嘴,那場大火查來查去,并無異常。
何況,翰林醫官院藏書庫也沒什麼珍稀之物,不過是些尋常典籍,不值得大動幹戈地深究。故而,大火之事便不了了之。
舒苒華聽完,眉毛微蹙,似是陷入沉思,低語道:“金子紹說,我祖父曾托他暗中探查此事,或許當年我祖父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許,太過正常才是最大的疑點。”
顧相璟微微點頭:“你所言有理,看似尋常之事,往往暗藏玄機。不過當初現場清理得幹淨,沒留下特别線索。”
舒苒華眉心緊鎖,話語中帶着幾分探詢:“你當時可曾聽聞過什麼異常?可知還有誰知曉十年前鼠疫之事?”
顧相璟微微搖頭,緩緩道:“十年前我還未入玄甲司,未曾親曆,隻有耳聞,對當時的鼠疫情況了解有限。那場鼠疫肆虐,醫官院大半醫官染病身亡,人員更疊頻繁,加上檔案遺失,怕是極難追查。”
舒苒華目光落在炭火上,炭火“噼啪”作響,随着迸濺出的火星漸漸增多,幽微紅光逐漸吞噬烏黑的炭塊,暖意四處彌漫,她心中的情緒也随之愈發熾烈。
她沉思片刻,輕聲道:“無妨,雖然目前難以探尋,但總有迹可循,或許線索就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細節中。”
比如那夜當值的貼書吏,為何會喝得酩酊大醉,連自己都燒死?那場火又為何能燒得那麼徹底,是否有人借此機會隐匿真相?
“等我進了太醫學府和翰林醫官院後,我會一一去查清楚。”舒苒華收回視線,目光堅定又沉靜。
盡管舒苒華未提相助之事,顧相璟卻仍忍不住開口:“我可以幫你。你若是有需要,盡管開口,我定不遺餘力。”
舒苒華微笑道:“我正想說這個,有你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你覺得可以從哪裡找起?”
顧相璟略一沉吟,道:“可以從當年的醫官入手,他們或許記得些蛛絲馬迹。”
舒苒華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我剛剛也是想到了這個,隻是我不知道當時醫官的名錄,也不知他們如今身在何處,是否還健在。”
顧相璟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事就交給我,等拿到名單後,我們再逐一拜訪,或許能有所發現。”
舒苒華點了點頭:“或許還可以找找當年參與救治的民間醫師,他們或許也知情。”
“好,醫師的名單一并交給我。”顧相璟點頭說道。
舒苒華接着說道:“府衙内或許還有舊檔可查,尤其是當年上報的疫情文書,比如疫情起始的記錄、應對舉措的批複、醫官巡診記錄等,我們或許能從中找到些許端倪。”
顧相璟微微颔首,沉聲道:“我會想辦法拿到這些舊檔,逐一細查。”
府衙卷宗哪是他想看就能看的,舒苒華心中暗忖,暗歎自己又欠下人情。
顧相璟似看出她心中顧慮,溫和道:“不必憂慮,這幾件事我自有分寸,定能妥善處理,不會費多少工夫。”
劍她的神情舒緩了些,顧相璟微微一笑,轉而問道:“你的春試家狀,可有法子解決?”
聞言,舒苒華微微一愣,正想回答,望着他在火光躍動下的面容,腦海卻忽然閃過一道光,想起了一件一直被她疏忽的事。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答反問:“三年前的皇後昏迷案,是你親手查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