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聲。
霧氣環繞在少年身側,他微微偏過頭,水順着他的發絲流下,滑過鎖骨、胸膛、滴落在地。
在他再一次擦洗自己胸口時,那股讓人毛骨悚然的視線又一次出現了。
像是視奸一樣,将他從頭到尾用黏膩的目光舔舐了一遍。從因為呼吸而起伏的胸脯,到光潔修長的腿,再到那雙淌在水中的腳。
它似乎在自己的臉上留戀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
“誰?”
被凝視着的不适感讓符免不滿的皺着眉,勉強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四周。
略顯破舊的浴室,燈是壞的,隻能通過窗戶外隐約透來的光看到裡面簡單的構造。
狹小的,隻能放下一個人的房間。
除他之外,沒有人。
也沒有回答。
隻有升起的霧氣,和身上的水滴滑落到地闆上的滴答聲。
或許是他過于敏感了。
想到這,符免随意的用手擦掉了臉上的水漬,撈起了身側放着的毛巾。
少年渾身赤裸,身體略顯消瘦。流暢的身體線條在水霧中若隐若現。
從少年身上滴下來的水滴彙成了一個小水潭,能在裡面清晰的看見他的倒影。
水潭模糊了一瞬。
符免不滿的啧了一聲。
被盯着的感受實在讓人不爽,現在符免隻想快速的結束這次洗浴。
狹隘的空間中,滿是走動帶起水的嘩嘩聲。他蹚着水,走到屋内那覆滿水汽的鏡子前。鏡面發着黃,照的裡面的人影也有些模糊。
符免攏起耳邊的碎發,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一件一直被自己下意識忽略掉的事。
下水道的出口處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直在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奈何水一點向下淌的意思都沒有。
即使下水道堵塞,地面上堆積的水也未免太多了些。
都快要到淹沒他的小腿肚的地步。
符免有些僵硬的低下頭。
水明顯已經早已超過了他的原本用量。
有幾分心裡因素的原因在,他總覺得這水有些粘膩。
就像是在扒着他的腳一樣。
身上的水滴也有些滑膩,仿佛一根手指在他身上不舍的停留、劃動個不停。
“……?”
腦子裡想象出來的畫面讓符免打了個寒顫,他擡腳的動作更急了,隻想現在就趕緊抽身離開這個破地方。
下一秒。
水中猛然伸出一條半透明的胳膊,狠狠的抓住了他擡起的那一條腿,狠狠向下一拽!
“!”
符免的重心一歪,嘴裡發出一聲悶哼,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拽的向後摔去。
“嘩”。
是水濺起的聲音。
符免心裡暗罵了一聲,他不是蠢貨,自然意識到了自己腳被拉的那一下。不是鬧鬼,就是……
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等待着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間的疼痛。
沒有。
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少年的腰肢被人摟住一般托起,臉頰側傳來一股濃濃的海水味道。
腥鹹,是魚的味道。
“你怎麼……”
符免剛想說什麼,一張嘴就是又湧進一股水。原本地闆上的厚厚一層水早已能蓋過他的腦袋,讓他硬生生的嗆了一口。
“咳咳!”
嘴中、鼻中灌入的水味道有點發澀,符免的鼻腔中都充滿着這股怪異的味道。
“這是哪?”
帶着些鼻音的嗓音自耳邊響起。
它的聲音很奇特,嗓音溫和,仿若是故事中蠱惑水手的海妖。哼歌似的,把這兩個字說的格外婉轉。
果然是那家夥。
自己不久前救出來的那條被鎖在深海裡的那條人魚。
再眯着眼打量身邊的景象,水泛着淡淡的藍綠色,能看見一條晃動的魚尾。
再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事,符免就是蠢貨了。他一隻手抓住對方的胳膊,發力将自己從那個懷抱中掙脫。
“這是,咳,我家。”
他咳出幾口水,對上人魚警惕的目光,狼狽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補充道:“厄爾,還記得我嗎?”
試探的招數總是不會嫌多。
居然身為自己的馴養目标,況且還是被自己所在的實驗室扔到海裡的……
“不。”
直截了當的否認。
人魚的眼神幽幽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斥着的,是……
食欲。
似乎是想要在他身上開一個洞。
怪物們的世界從來都簡單。大概就是自己、食物、預備食物。
他現在大概被分去了食物的那一類。
符免歎口氣,認命般用一旁洗漱台上的刀片在手指上劃開一道小口,血珠子順着指端滴落在水裡。
“記起我了嗎?”
“記起,你是怎麼被救出來的嗎?”
厄爾看着水面上暈開的那一抹鮮豔的顔色,聳動着鼻尖,嗅聞了幾下。
它的腦袋不解的歪了歪,像一隻正在思考的小狗。
“救我?”
“什麼是救。”
……
“咣!”
是籠子被撞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