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眼睛睜開,看向符免的方向,緩慢的眨了眨。
符免扯扯嘴角。
他現在被一群人架在中間,大家崇拜的眼神時不時看向他。
隻能慶幸自己看不見這個依賴指數的負值。
或者說,他聽不見零以下的數值播報……
如果有的話,現在一定是長到讓人想要放棄的天文數字吧。
符免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他沖着塞珂自暴自棄的比了個大拇指。
“……”
水母像是笑了。
水液的侵蝕很迅速。
它下半身的觸須脫落到隻剩下了那幾根粗長的主觸須才堪堪停止。
塞珂現在的身體像是一根蠟燭燃燒殆盡後的最後融化,脫皮、露出骨頭、内髒、觸須散落在底部。
隻是它在這一漫長的過程中,連一聲呼喊都沒有發出。
像是已經被習慣了這麼對待似的,它隻是發呆一樣把手舉過頭頂,看着自己逐漸溶解的皮膚和潔白的指尖。
“停下吧。”
符免的聲音帶着點不易被察覺的顫抖。
他将自己的手掌對上了塞珂癱軟在地的位置,試圖掩蓋上對方那張平淡的臉。
“還沒到極限啊!”
站在測試台邊上的男人唾沫橫飛,他的臉因為激動而扭作一團,不停的重複道:“還可以再等等!”
“……”符免的手指在掌心掐出一個印,他的聲音平緩,不容置疑道:“停下。”
“這次根本就沒有……!”男人的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喉嚨裡。
他才後知後覺的看到符免臉上的表情。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點激動了。”
“您的實驗體,您做主!”
男人說罷,咧出一個笑容,完全不顧符免的反應,招呼旁邊一個年齡稍小一點的男生道:“記好數據沒?我們準備走。不打擾他自己欣賞了,哈哈哈。”
“嗯嗯,都記好了。”男生乖巧應答。
“走咯走咯。”
男人笑呵呵的拍了拍符免。
“再見符導員!”剛剛那個和他搭話的女生大聲吆喝了一句,順着人流一起離開了實驗室。
偌大的房間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水母的實驗池不知道何時被換上新的水液,水面重新變得清透。
底層的那堆觸須也被清理幹淨。
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塞珂。”符免突然開口,他走到測試台前,分辨一圈上面的小字,“我能摸摸你嗎?”
沒有回答。
水母蜷縮在池底,隻有一雙眼睜開。眼珠緩緩轉動,身上的破損皮肉因為水液的流動而緩緩晃動。
“可以嗎?”
符免像是執着的想要一個答案。
他按下了那個名為“開倉”的按鈕,一個升降台在地面緩緩升起,從實驗池最上端開辟出一條通往水母身邊的路。
他們通常把這個功能稱為“觸摸倉”。
在帶好防護手套的前提下,可以将手伸入這些柔軟玻璃中來檢查裡面存放的實驗體的身體狀态。
隻是符免并沒有佩戴任何護具。
他将那層保護膜虛晃的貼在自己的手背另一側,就這麼将手放了進去。
他走近蜷縮着的塞珂身邊,将手指覆蓋在它為數不多完好的觸須上。
“對不起。”
少年的頭微微垂着,手指安撫似的撫摸着水母的觸須,聲音發顫:“我不知道。”
“為什麼。”
【欲望值+5】
水母的聲音與另一道聲音一并響起。
它歪着腦袋,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對不起。”
符免還沒有說完,手指就已經開始發麻。
水母的毒素相當恐怖。
他的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着,不到幾秒鐘就變成了幾根漆黑的、毫無反應的棍狀物。
“不明白。”
塞珂看着眼前的人類,眼神流轉在他被自己毒素侵蝕的手指,和他與自己接觸的地方。
“這麼對你,對不起。”
符免咬着牙。
十指連心,指尖傳來的痛楚讓他的額頭上聚集起一層汗水。
下唇被無意識間咬破,流出血液。
隻是這樣,都會這麼痛。更何況,更何況全身都被腐蝕的水母。
符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塞珂看着他的眼神,終于參雜了些許疑惑。
隻有這麼點?
符免粗喘着氣,勉強的擡起眼看向那個貼着水母标簽的兩條數值。
【欲望值+5】
那個标着“欲望”的線,終于因為這兩聲播報,以緩慢的速度向前爬了幾步。
真夠狠的啊。
都這樣,才給這麼點。
而且大多數估計還是因為“好奇”而産生的。
頂着塞珂的眼神,符免捂着自己的手出了實驗室。
剛才他的一舉一動,應該沒有被實驗室的人發現吧。
要是被人發現他能像怪物一樣愈合複生,那估計也要被抓走研究。
符免低着頭往前走,腦袋突然撞上了一個人。
并不陌生的聲音在他身前響了起來。
是之前在手表上通知他過來的那個人。
“咦?小免!你在這啊,剛好,李教授正找你呢!”
“特别急,不知道什麼事,喊你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