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長得好看,不放心清晏乞讨,怕她遇到壞人。一天清晏将臉塗的黑黑的,也不知道哪裡抓的洋辣子把自己臉上咬的腫好幾個大包,用之前的衣裙綁住胸前,不再是那個風姿綽約的美人,一個髒兮兮的醜小子站在面前,心疼的無以複加,淚流滿面,子厚将清晏緊緊抱住。自己轉過頭去,不叫他們發現他們可靠的大哥此時不可靠的樣子。
就這樣三人乞讨偷竊的日子沒有那麼難過了,沒想到三個人身子最弱的子厚最早病倒了,子厚試圖放棄。自己和清晏輪流拖着奄奄一息的子厚繼續趕路,子厚甚至絕食抗拒,清晏也自殺威脅子厚。三個人當時艱難的活着,無數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像個孩子。
快到末襄城時陳弦一才接應到他們,松一口氣,他們終于擺脫了追殺,卻被告知暫時不能進城。
痛苦遠沒有結束。
數日前,皇帝傳令來命韓征韓将軍與定西侯羅轍盡快收複雲台十三州。聯定攻下渭源,意圖先一路深入敵軍中心,當夏朝意圖合圍時,定西軍在兩翼夾擊敵軍。
韓家軍深入敵軍,卻遲遲不見外圍有異動,苦戰一天不見援兵,韓将軍知道有什麼不對,立馬帶領突圍,回到末襄城時,末襄城被敵軍偷襲已經死傷慘重,張副官和季成均為守城戰死。
夏國兵臨城下,韓将軍下令死守,曾派兵向四周城池求援過,竟然無一城來救,此時夏朝埋藏多年奸細下毒,毒殺了韓将軍,還偷走韓将軍遺體,于城下立威。
圍城末襄城僵持了快一個多月,半數戰士已經死在攻防戰中,可怕的是為了防止最後糧食不夠,老人和重傷的戰士們堅決不進食,要将糧食留下來,能多留就多留點糧食。
久久不見援軍,絕望籠罩着這座城市,韓家将士将這恨刻進了骨血裡。
前線戰況如此慘烈,京都卻是半分消息也沒有傳來,沒有什麼援兵的指示,更别說糧草,好像不知道圍城一般,着實奇怪又可恨。
自己與子厚、清晏在乞丐堆混了一手的好手藝,喬裝進入定西城。
定西城内外森嚴,嚴防死守如鐵筒一般,正當一籌莫展之際,清晏提出她來接近羅轍,不管自己和子厚怎麼反對,都沒辦法扭轉清晏的一意孤行,她說她可以保護好自己,自己和子厚為此兩日沒有說話。
實在是不能拖下去了,别的方法又太慢。羅轍一向以大善人自居,樂善好施的名聲流傳在外。
羅轍隻見過小時候的清晏,清晏長大其眉似黛,目如星辰,唇紅齒白,笑靥如花。花容月貌之下宛若天仙,纖纖細腰,輕盈如燕在,行走之間,似風中柳,輕盈婀娜。
子厚喬裝作商人,對清晏路上打罵,清晏撲到在羅轍馬前,被羅轍停馬救下,沒有人能拒絕清晏眼含熱淚的瑟瑟發抖又滿眼希望的樣子。
羅轍不是特别好色之人,在這樣的節骨眼下并不輕易相信陌生人,卻在清晏的懇求下,面色猶豫。周圍人看着羅轍,弱不經風好像随時會死的美人正在向自己求救,羅轍不知道怎麼拒絕,且又有幾分心動。
這樣一個美人當作救贖的眼神,白淨的臉上滿是淚痕,求着做奴做婢,手腕上落出幾處傷痕,羅轍心一橫訓斥了子厚,甩給子厚一個錢袋子,将人帶走了。
自己在樓上看見子厚伏在地上,手緊握,好像有血落在地上。自己隻能眼睜睜看着清晏跟着男人遠去的身影,痛恨着自己的愚蠢和無能。
兄妹三人有着非一般的默契,從内而外擊破定西軍隻用了三天,自己與子厚混進軍營,安插人手,與子厚僞裝對話傳出羅轍暗中投敵的消息,再不露面,仍其在軍營中發酵,盯着羅轍的親兵,以防異動。
清晏傳出的消息很少,隻有動手的時間,自己看着那張紙條時内心隻剩下彷徨。
當看到清晏一身傷痕,滿身是血的拎着羅轍的人頭出現在軍營校場,手握兵符的時候,自己突然明白清晏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女将軍了,不再是那個會在小姨、姨父去世的時候埋在自己懷裡痛哭的孩子了。
那天定西軍叛軍的血流紅了校場,隻剩下無辜的兵士惶恐的投誠。清晏殺人不眨眼的名聲大概也是那時候傳出,清晏帶出的投敵證據證明清晏的正義,卻不知從哪裡傳起她是妖女,殘害忠良。
後來帶兵回援末襄城,一箭穿喉對方将領的時候并沒有報仇後的快感,隻像是一場夢一樣,搶回父親的屍首,送葬父親,定西軍并入末襄城,聽聞母親一把火燒了京都的院子的時候自己好像已經做不出什麼反應了。
自己醉了三天三夜後醒來,突然驚醒,自己還不能倒下,母親托付的殺父之仇還沒有報!
與蕭子由共謀無異于與虎謀皮,但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多顧慮了,隻要子厚和清晏活,顧相、皇帝死,沒有别的。
蕭子由強調這個和尚是顧相私生子無非是想自己對這個和尚摻加敵意,蕭子由對這個和尚下手的時候讓自己不要插手,韓退之是無所謂無定的性命的。
另他惱怒的是隻是為了将和尚送來,蕭子由把清晏給牽扯進來。蕭子由人面獸心,完全不顧及幼時的情誼,将清晏拉進局中實在令他有些不放心。
這個和尚是不是顧相之子并不重要,蕭子由不要自己下手殺此人便是最好,能少殺無辜之人就少殺,何況是個和尚,隻希望佛祖能将福報全數能記在清晏和子厚頭上就好,地獄,自己一個人足以。
“用膳吧。”韓子厚的聲音從餐廳傳來,韓退之示意無定先行,無定牽着弘忍向韓子厚行禮。
食不言寝不語,韓家兄妹到底是韓母一手帶大的世家子弟,用膳倒是安靜,并沒有讓無定再有什麼不自在,全桌全是素菜,連弘忍到後面都放下戒心,吃飯将小臉塞的鼓鼓的。
無定心下有些奇怪,這兄妹三人真有些奇怪,既不像外界傳聞的殺人不眨眼,卻強留自己幾日也不知所圖為何,自己雖随遇而安,但這次出門卻帶着弘忍。自己本打算送到信就回,還是避無可避被攪進這泥潭裡。
聽韓退之一路介紹,無定也是心念随之一動,五年的安定并不能撫平這座城裡人曾經的傷痛,多留這幾日若是能在城中義診幾日,也不算白白被牽扯進來。
用膳時,無定準備是向韓退之講自己的計劃,沒想到韓退之突然被人叫走,對本就安靜的用膳沒有什麼影響,卻是打亂了無定的計劃。韓子厚對自己的惡意不是沒有感受到,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卻是不好向他開口了,一時陷入了為難。
餐後簡單的表示感謝,韓子厚明明也是一臉溫和的微笑,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無定将準備說的話咽了下去,回房準備休息,明天再向韓退之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