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飛舞着,吹迷的人睜不開眼。狂風也毫不客氣,行人衣袂翻飛,這漫天風沙為遠行的客人送行。
無定和弘忍并排而行,兩人帶着鬥笠,背着兩個鼓鼓的行囊,順着崎岖荒蕪的道路漸行漸遠,直至在天邊盡頭消失不見。
徐清宴被無定打過招呼,不願她再送行,而她也在府中忙自己的事情很久。隻是一直心不在焉,一天之内出了好幾次錯,叫她都最後看不下去停下手邊的事情,靜靜坐在窗邊,心中惴惴不安。韓退之突然而至,将她從桌邊帶離,送至了南門口。
徐清宴站在南門城牆之上,并沒有露面。冷風吹動着她的鬓角的發絲,面上并不帶任何傷感和不舍,有時冰冷有時溫柔的雙眼此時如同一灘死水,平靜無波,靜靜地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
她在府中會一直擔憂無定二人的安危。在她的眼中,兩人如同兩隻懵懂的小羊羔,弱小又單純,不知道已然被被群狼環繞,伺機而動。
無定紛紛特殊身份讓她有些意外,但是在她看來,這個身份除了年幼時給他帶來的無盡的壓力和期望,便隻有長大後敵人的虎視眈眈。無定的性格本就适合皇家的爾虞我詐和政界官員們宦海沉浮對他的算計和利用,如今的身份反而叫他獲得了更多的甯靜。
徐清宴一直沒有任何信仰,她隻相信自己。
世界上也許有人靠得住,但是隻有将事情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會安心。而到如今,她願意為他在院子裡請一座佛像,為大家的平安順遂每日祈福。
徐清宴對自己的感情一清二楚,但是卻又自我克制,害怕自己陷得太深。正如她知道的那樣沒有結局、沒有可能,而她本身沒有任何勇氣去争取這些不屬于她的,他與她的意外結交成為朋友都是意外之喜。
她想自己的偏愛已然太過明顯,才會今時今日叫韓退之給叫到了城樓之上。直至看不見人,她轉頭便發現一旁的韓退之一直靠在牆柱上看着自己,見她轉過神來,開口問道:“無定師父你在哪裡認識他的?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徐清宴沉默了一瞬,沒有說話。
韓退之好似預料到徐清宴的默而不言,并沒有很意外,反而眉頭輕挑,揚聲問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我隐隐約約猜到了你為什麼不想說,但是清宴,也許你的沉默會讓事情更複雜呢?”
徐清宴轉眼看向韓退之,眼神定定,開口聲音沉悶:“也許你是因為我對無定師父而心軟,但是我慶幸這一點。至于我們之前是否相識其實沒那麼重要,我們之前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不過是我對他的了解比你們更深一些。不論如何,他都不能在末襄城出事,保護他是我,也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大哥不必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韓退之眉頭緊緊地擰到一起,眼睛裡閃過複雜的神色,嘴唇緊緊地抿着:“确實是一些細枝末節,可是會影響到我們的判斷,特别是你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能不清楚嗎?面面俱到的你,今日因為他的不确定性而時刻不能定神。清宴,我擔心你的狀态。”
徐清宴不解的望了眼韓退之,心中滿是疑惑,不解自己有什麼可值得擔心的。她思索了許久,突然明白,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她起先用手捂住了嘴巴偷偷的笑,後來直接放下了手對着韓退之放聲笑了出來。
“大哥,哈哈哈,你真是想多了。我有什麼好值得你膽心成這樣的?這裡面的原因很複雜,怎麼可能是你想的那樣?在我心裡你和二哥是最重要的,哪裡會有那種情況?”
韓退之眼中仍滿是不信任,道:“可是你之前不曾這樣,你如何解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呢?今天确實有些提心吊膽,但是遠沒有大哥你想的那麼嚴重,我與無定師父隻是最最普通的朋友之間的友誼,你真是想太多了。”徐清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準備離開。
“清宴,你為什麼不願說?你費勁心力将他給撈出來,他轉頭就要回臨安去了,莫說是你。就是我也生氣的無以複加,恨不得叫人給他套上麻袋一頓暴打。”韓退之拽住了徐清宴的袖口,不叫她離開。
“如果你心裡有什麼委屈,什麼難過。就告訴大哥。大哥就是綁,也把他給你綁回來。”韓退之神情嚴肅,言語真誠,他的寶貝妹妹哪裡能受這種委屈,還是個生父不詳的和尚,他憑什麼讓他的妹妹感到煩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