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前相比,你變了很多。”
前往Ignis軍事基地不需要啟動金烏,黑色的重甲太過醒目,在獲得降落許可後,法赫納調出一艘可供使用的小型艦。
當它的主導者跨入登艦閘口,沉默了很久的星艦突然開口。
“在前往K31之前,朗請求你不要使用潮汐,那時你回答潮汐并無惡意,是人類自己将它挖掘了出來。你也認為這樣的行為是要承擔相應代價的。”
“但是在礦星137你臨時改變了想法,你清理掉那些污染物,你說很多掘礦的工人沒有更多選擇——即便這行為令你難受,你還是會吃下它們。”
“所有人都會這樣改變嗎,卡蘭。”
法赫納的聲音很平靜,但對方從中聽出了不太明顯的困惑。
“我不明白。”
“人會改變,也會産生矛盾。”
“情感發生傾斜時,我偶爾也會做出一些利他的決定。況且我的自我意識過于不穩定,盡量維持它不出現斷層便已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
在朗伸出手臂時,卡蘭自然而然地搭上去。
“但是抛開這一切,我們并無本質的區别,法赫納。”
“當我第一次湧現出人格瓦解的征兆,你同樣說了與剛剛截然相反的話。”
他在座位上坐下,向着以眼神詢問自己“是否能夠啟航”的人類微微點頭,同時依舊和星艦進行着靜默無聲的交流。
“那時你說,人類不是商品,不能重複修補,你不希望我變得同那六百萬份碎片一樣。”
“你說我是活着的,可以和你說說話,而碎片做不到這樣的事。”
“你不一樣!”
星艦急切地說。
“你是我的主導者,你和所有人類都不同!”
“所以你還是個孩子,而我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笑着發出歎息,淺色的眼眸中帶着些柔和的神色。
“隻有孩子才會将世界劃分為‘我真正愛着的、無論如何都不可失去的重要的部分’,以及其它‘非常喜歡,但是與我并非平等’的部分。”
“在這方面,我是一名失敗的同調者。因為從根源上而言,我無法做到像朗那樣發自内心地珍視人類,也不能帶給你更好的反饋。”
“我很抱歉。”
舊日的帝王說。
“我自己也沒有學會如何正确地去愛什麼人。”
“我要生一會氣。”
狗狗艦小聲說。
“因為我想不明白,也不喜歡這種說法。”
“生氣的時候不要同D108吵架,你可以給他做些小餅幹,但是不能一次性全部送給他。人類吃太多會撐壞。”
卡蘭的手指敲一敲座椅的扶手,唇角帶着淡淡的笑。
“我隻生氣很小很小的一會。”
星艦的一部分在意識裡貼貼自己的主導者。
“你從一數到十,我就不再鬧脾氣了。”
“我會好好觀察D108,然後想想你說的話,希望我的邏輯運算能夠算清楚這些事情。畢竟無所不能的法赫納非常聰明。”
“去吧。”
長長的白色睫毛垂落,卡蘭閉上了眼睛。
“你已經有了第一位朋友,你們一起想一個好聽的名字。”
仿佛覺察到細微的情緒波動,幾乎在他阖上雙眼、停止對話的同時,人類溫暖的掌心覆蓋上那蒼白冰冷的手背。
“你累了嗎?”
朗在設置完降落路線後,略微側過頭,以一種擔憂的神色打量自己的同伴。
“你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疲憊。如果你還沒有恢複精神,我們可以晚點再去Ignis的基地。”
“沒關系,我還好。”
溫和地回應了對方的關心,卡蘭搖搖頭:“我忘了改變發色,給我點時間。”
“等一下。”
人類突然直起身體,他的語調有點急促:“可以晚點嗎?再等一下就好。”
卡蘭:“???”
“我知道你真正的樣子……不太一樣。”
朗看起來有點緊張,這種表現令聽衆本能地升起了一絲興趣。
男人想了一想,試着尋找一份合适的措辭:“Ignis即将迎來黃昏,當我們下降至大氣層範圍内,差不多正好是傍晚的時間。今天的天氣很好,我有些東西想和你一起看。”
“和現在的你。”
他錯過了自己的伴侶以人類身份生活的歲月,但是有些場景,他想留出一半送給曾經被困鎖在宮廷中的年輕帝王、留給那個随時面臨着基因崩潰症發作的卡蘭。
“如果這個要求會讓你感到麻煩,你也可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