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萊卡最近遇見最多的場景,就是一些人類男性打包衣服的樣子。
小哈默拉試圖将一整櫃的配飾都塞進壓縮箱裡。
“……”
很像養了一隻野貓或是野狗,家裡根本關不住,一眼看不到這養不熟的動物就瘋狂抓門試圖沖出去。
這種現象在春季尤為常見。
“您……”
年長的女性歎了半天氣,眼見着對方開始仔細琢磨究竟帶哪些配飾更搭,實在沒忍住自己的話語:“您穿這麼隆重,是打算出席訂婚宴嗎?”
“和革命軍的第二次會談就在二十天後。”
“對方是那位卡特·霍爾曼。”
小哈默拉頭也不擡。
“我得在場,否則誰知道他會怎麼向海因茨施壓。”
“我的伴侶不應該再陷入任何負面情緒中去,他已經天天挂着黑眼圈了。”
“太過善良又溫柔的人,反而會被親人無心的指責所刺傷,我得去分擔火力。有我在的情況下,那位卡特·霍爾曼應該更願意對我本人進行試探。”
祖萊卡介于愁苦和想笑之間。
她承認Ignis的指揮官确實是一位性格很好的人,但“善良又溫柔”的形容……太過誇張且戀愛腦。對方曾在第一時間将蘇萊曼按在停機廣場猛揍的畫面,實在是想忘記都難。
萬幸蘇萊曼的腦子裡好歹還裝了點正事。
“況且霍爾曼家族……是所有人都想搭上線的交易對象。”
“即便他們被聯邦圍剿的他們處于落難的境地,依舊遠勝一些小型世家。他們的根脈深入各行各業,在實體産業方面無人能比。”
“聯邦或許能夠封凍住其中一大部分,但所有人都知道,霍爾曼還有很多投資灑向了邊境帶,甚至越過那道線,将手伸向了帝國。”
琥珀色的眼睛中帶着冷淡的笑意。
“哈默拉願意同任何人做交易,無論帝國還是聯邦,革命軍還是反政府武裝分子,又或是那位卡蘭和第五軍前任指揮官。”
“我與海因茨的關系是一回事,生意上的往來是另一回事。他們付得起足夠的報償,哈默拉就會提供貨物,這裡講究錢貨兩清。”
“我不會因為聯邦現在追捕他們,就拒掉一切來自于聯邦的訂單。”
“是。”
祖萊卡默默地翻了翻自己的光屏,又同和碑群系統同步的智腦确認了一下。
“您最近接下來的聯邦的訂單,是兩百萬噸跨邊境運輸的大豆,以及五十萬噸牲畜用飼料——這些産品全部經由轉運星港配送發往帝國境内。”
小哈默拉确實沒拒聯邦的單,但他在賣大豆,而不是軍火。
至于一些通過隐秘渠道、尋求類似于佐勒菲卡爾之類高功能殺傷性軍備的訂購請求,這位黑市星球頭子一概不理。
他将戰争借由革命軍之手推進到了帝國的心髒,卻摁下聯邦這邊,挑着撿着接收一些農貿産品。
祖萊卡每次看見那些貿易内容,都要花很大的毅力把笑憋回去。
“如果我賣出去的武器,将卡特·霍爾曼給轟了下來,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見我。”
蘇萊曼沒有笑。
他隻是緩緩直起腰,轉過身望向熟識的女性。
那雙平靜的琥珀色眼珠子顯得不近人情,不太像人,更像是某種缺乏同理心的野獸。
“或許海因茨不會指責我,因為他自始至終都知道我在做什麼樣的生意。但他會苛責自己。我與他的關系将化作他用以攻讦自身的利刃。”
“而我不會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他走近一步,低頭去看身形比自己矮的祖萊卡。
“哈默拉的法則一貫如此。我搶到手、騙到手的人,就是我的。”
“也隻能是我的。”
“星星應該是大家的,而不是屬于某一位大君。”
在遠離哈默拉的宇宙中,DK307的圍困戰持續了三天。
當火光又一次映照在年輕人的臉上,努萬卡發出了低聲的感歎。
革命軍數次想要突破DK307的地表防禦,沖入近地軌道範圍内,但每一次都被三方聯合的鎮壓軍擋了回去。
體量的絕對差異在這一刻無情地展現出來。
阿方索在治療艙裡躺了不到兩小時,就毫不停歇地爬起來重歸戰場。
帝國耗得起,炸掉一艘指揮艦還有十艘頂上,但革命軍耗不起。每損失一艘船、一名士兵,都意味着将會造成新的空缺。
勤務兵努萬卡被調到了另一艘船上。
年輕人有點傷心,但也很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面對那些權貴并能活過五年時間,很大一部分歸功于他還挺會看人眼色的。
革命軍領袖其實并不喜歡越界的親近。
這是他從最開始就發現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