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萊曼留下來吧。”
卡蘭向門口側頭,示意其他人先離場:“有些話我要單獨同你聊一聊。”
旁聽了完整對話的蘇萊曼露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容。
“我是第一個,何等的榮幸。”
卡特同奧莉維亞以及勞倫斯一起,匆匆向着出口而去。
因為得到了莎拉的消息,剛剛病愈的女人臉色帶着難得一見的喜悅,手臂同自己的親人挽在一起。小霍爾曼而輕聲慢語地說着安慰的話,颔首向留下的人打個告别的招呼。
海因茨走在最後面,反複打量了自己的朋友好幾眼。
在經過朗的身邊時,這位偶爾粗神經的指揮官故作鎮定地放低了聲音:“你們私底下……都在喊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的坦誠中夾着點匪夷所思的神情,拼命對自己的死對頭使眼色。
“你怎麼……?”
下一秒他就看見留在原地的蘇萊曼在沖自己打手勢,牲口一樣的家夥做出一個無聲的口型。
——“等我回去”。
原本還帶着點好奇的Ignis指揮官當場斷情絕愛,轉身就走,并且将房間的門關出砰的一聲巨響。
“說吧。留我什麼事?”
心不在焉的哈默拉的主人重新坐回椅子中,一邊轉動自己的戒指,一邊思索臉皮薄的伴侶晚上聽見新稱呼會有什麼反應。
色令智昏在這一刻被展示得淋漓盡緻。
但是卡蘭将對方快速拖入正題。
“我們想要通過哈默拉的碑群系統發布一點東西。具體來說,是獵犬監判隊的領隊希望這麼做。”
意外的話題主角令蘇萊曼提起了一點興趣。
“塔娜?”
“她會有交易找上我?這還真是……難得一見。”
被拖長的尾調中帶着一點無傷大雅的愉悅調侃。
“上一次在礦星見面時,這位氣勢洶洶的狗群首領還想挖我的身份。她可是個相當記仇的人。”
“不用沾沾自喜,我知道你得意于海因茨尚未喜歡上你時、便攔在你身前的舉動。”
這一次,卡蘭的臉上也帶上了一點的笑意,不再那樣淡漠。
“他是一位很好的人吧?哪怕被下屬氣得半死,也會在危機關頭本能地擋在自己士兵的前面、引開那一份潛在的危險。”
琥珀色眼珠中的敵意被稀釋掉一些,蘇萊曼定定地看着說話的人,沒再嬉皮笑臉了。
“是。”
他低沉地回答。
“他是一位很好的人,是落入我懷中的一輪新月,所以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走進危險。”
“海德曼的事情暫且不論,塔娜所期望的是另外一件事。”
沒有就着這樣的話題往下聊,卡蘭有自己的節奏。
“在我們離開首都星之前,科學院授意獵犬監判隊逮捕了一名作家,這位作家名叫斯科特。”
向來無所顧忌的軍火商眯起眼睛,像是在翻找着自己的記憶。
“這名字我聽過……”
最終,他發出一些不明顯的笑聲:“啊,寫《論沙瑪努帝國與聯邦的消亡史》的那位。”
“原來他被抓了,就像所有人猜測的那樣——你知道,還有人為此在内網上開賭局呢,想看看這名硬骨頭能肆無忌憚、口無遮攔地說到什麼時候才會服軟或是閉嘴。”
“他還活着嗎?”
沒什麼同情心的野獸輕快地詢問。
“他已經死亡。”
卡蘭的臉上并未顯露出任何生氣之類的表情,曾經的帝王一向儀态溫和不形于色。
“他殘留在第二研究所的那一部分,由塔娜本人親手銷毀。”
“一部分……科學院還是這麼喜歡搞一些大腦培養皿。”
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蘇萊曼發出一聲嗤笑。
“有時候我會覺得,同他們相比,我都能稱得上是位善人。”
“善人的門檻還沒有這麼低。”
卡蘭在嘴巴毒起來的時候,比朗還要略勝一籌。
“否則這個世界上将擠滿善人。”
“不過塔娜從第二研究所的地下,确實帶出了一些額外的東西——一份未完成的文稿。”
“它從未發表,從未面世,也從未被任何人知曉,隻是沉睡在一顆缸中大腦的短暫夢中,由科學院的匣機進行意識的轉錄解讀與記錄。”
“塔娜在尋找我要的東西時,陰差陽錯将這份未完成的書稿一并帶了出來。文字其實是比圖像和聲音更為複雜的記憶載體,它們太過模糊不定,所以法赫納在花費了一點時間解析完畢後,詢問塔娜對此是否存在任何處理建議。”
卡蘭望着面前的男人,望着這缺乏道德的軍火商頭子。
一個死去的人,在同一個在戰争中收斂财富的人,談論一個死于理想的人。
“而她回答——‘讓那顆火星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