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時間倒回潮汐爆發前八個舊地标準時,這個宇宙尚處于風平浪靜的狀态。
聯邦沒有拉響警報,哈默拉的戰艦也尚未返回阿拉穆特,仿佛所有事情都仍未明朗。
和海因茨開會到半夜的男人返回休息室,同伴侶打了個招呼後,便轉頭進入淋浴間沖澡。
結果人類把自己關在裡面半小時都沒出來。
原本閉着眼睛坐在窗前、傾聽裂隙聲音的卡蘭最開始沒在意,然而随着分秒的流逝,這位難以糊弄的陛下覺察到了不對勁。
所有的眼睛悄然睜開,他徑直站起身,一個招呼都沒打地伸手拉開了浴室的門。
人類正靠着洗手池的台子上,閉着眼睛,不知道正通過腦内同步投射閱讀些什麼東西。
開門的瞬間,朗手忙腳亂地到處摁,脫口而出對着自己的智腦下指令:“關掉!關閉!”
卡蘭靠着門框,一動不動,似笑非笑地看着搞小動作被抓包的那一個。
浴室的清潔系統早已工作過一輪,連一絲水汽的影子都不曾留下。
“說說看,躲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将朗直接逼退一步。
“沒什麼。”
現在人類徹底貼在了盥洗室的鏡子前,唯一硬的隻有嘴。
“咳,你等急了?我現在就出去。”
男人試圖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态,稍微直起自己的身體,想要從伴侶身旁貼邊溜走。
然而卡蘭輕輕松松地将出口堵得嚴絲合縫,那些透明的小觸肢連角落的縫隙都沒放過。
星艦的主導者用一根手指,将看起來鎮定自若,實際上耳朵發紅的伴侶戳回去。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現在使用的智腦是法赫納出品嗎?”
“雖然我理解人類對于隐私的看重,但是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使用非常規手段。我和祂同源而生,如果我們願意,将與彼此共享一切思維。”
“欺瞞是重罪,再給你一次機會,想想該怎麼回答。”
事實證明,在厚臉皮這一塊,第五軍的前任軍團長還是更勝一籌。
朗被唬住了一秒。
但也隻有一秒。
而後惡豹當機立斷一把抱住自己那堵門的伴侶,不管不顧地将對方整個抱出去,以扔手榴彈的速度扛着陛下往床邊沖。
卡蘭被這樣的反應弄懵了,連帶着所有扒拉的觸須都沒來得及用力,就被整個人塞到床上,還被人類唰唰唰裹上好幾層被子。
“不準問。”
将一整個身體壓上去,朗抱着超大的打包品沒撒手,主打一個抗拒從嚴、反對到底。
“别問。”
結果他被那堆到處亂爬的作弊小觸手撓了癢癢。
從毯子裡掙脫出來的卡蘭頭發亂七八糟,差點被氣笑。
本能地先去整理自己的儀态,雙淺色的眼睛望着被撓到光速認輸的人類:“罪加一等。”
打不過就加入的惡豹從硬氣到擺爛,隻需要短短三十秒。
兩隻手的打不過一堆手的是永不改變的真理,人類被糾纏得笑出眼淚,勉強踢開自己的外骨骼肌,将雙手舉過頭頂:“我錯了,卡蘭。我錯了!”
星艦的主導者不為所動,死活要逼問出一個答案。
他能感覺到對方此刻并非真正發自内心地抗拒,反而更類似于掩飾性的害羞。
“在看什麼?”
這一回,人類給出了回答。
“在看學習資料!我在補課!”
向來有種淡淡活人微死感的陛下本人,對于“學習資料”這個詞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法赫納不顧他人死活、一把塞給他一個壓縮大禮包的畫面,實在是曆曆在目。
“正經的學習資料嗎?”
男人的嘴抿得像個河蚌,拼命維持住了表情管理,目光也嚴肅得如同下一秒就要宣誓。
“正經!都是些非常具有參考價值的信息!”
卡蘭笑了。
他居高臨下地望向被觸須摁着爬不起來的人類,輕飄飄地扔下一句宣判。
“我不信。”
冰冷的手指在對方手腕處碰了一下,重啟被緊急關停的程序,智腦的外接端口瞬間啟動光粒子重組。
畫面内容之豐富,讓朗手腳并用支棱八岔地拼命去擋。
“這可真是……”
若有所思地看了兩眼,卡蘭将目光慢慢地轉向自己的另一半,語調輕柔,比唱小夜曲還要溫和。
“——夠正直的。”
對方在看聯邦官方教育系統裡的生理學習課件,關于同性行為及安全措施的那一部分。搭配影像和動态圖的那種。
臉皮厚度堪比城牆的男人看起來兵荒馬亂,難得出現一絲卡殼。
因為逃亡經曆和深空恐懼症的緣故,朗在遇到一些情緒極端波動的狀況時,會需要花精力整合一下自己的措辭。
“我就是學、學一下!”
事實是,海因茨在某一方面帶給他不小的壓力,甚至憑空産生了某種被比下去的錯覺。直男的勝負欲簡直荒誕又離譜。
“我馬上要去海德曼,你說你會留在Ignis,隻有法赫納随行。我總得進步……對,進步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