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雪提前了。
聞曉走到窗邊,這場雪下得不小,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僅僅一晚,地面覆蓋上厚厚的積雪。
她上手圈住他的腰,“上一次初雪,你跟誰在一起呢?”
黎時雙手環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腦袋上,淺淺磨蹭着,他沒有回答,靜靜凝視窗外雪景。
去年他從國外回來,在等待轉機的時候,站在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面世界白茫茫一片,雪花落得很慢,像刻意的慢鏡頭。
他很想知道,此刻她在做什麼。
是蜷在被窩裡追劇,還是全副武裝去滑雪,又或是跟朋友們一起吃火鍋。總之,他不在的日子,她應該會按照原有的軌迹繼續快樂生活。
隻是想了想,眼眶已經濕了。
在接電話那一瞬,他做了決定,“不回去了,我要去D市。”
梁書儀深吸一口氣,“今天的晚宴,所有家人都等着給你接風,爸爸安排了你跟聯姻的姑娘見面,現在突然說不回家了,你讓媽媽怎麼跟他們交代?”
“那不是我的家,他們也不是我的家人。”黎時緩緩開口,說得很平靜,“媽媽,我不能為了你,向他們妥協一輩子。”
梁書儀聽得眼前眩暈,聲音有些顫抖,“你能不能跟我說清楚,你去D市做什麼?”
“我要去找她。”
梁書儀沒反應過來,“找誰?”
黎時沒有解釋,最後勸說:“媽媽,您也是,不要為了我忍耐自苦,我隻希望您自由快樂。”
他扔了電話卡。
毅然隻身走進風雪中。
哪怕以孤獨終生為代價。
然後他在D市住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他像隻孤魂野鬼,四處飄蕩尋找,但他開始享受這種随心自在的生活,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才能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
他真的好想她。
她說過,世上唯有美食、自由和愛不可辜負,可他偏偏都沒能做到。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管她會不會再理他,甚至自私地忽略是否會打攪她的生活,他都要去找她。
誰也沒想到。
一年後,她就站在他身邊,以這樣親昵的姿勢依偎在他懷裡。
冥冥之中,皆是注定。
聞曉等得不耐煩,捶了他一下,“你說話呀,難不成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回憶?”
黎時收回思緒,懶洋洋回答:“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聞曉皺眉,“這麼快就忘了?”
黎時緊抱住她,“足夠久了。”
聞曉擡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哼哼唧唧幾聲表示不滿,不願意說就拉倒。可她不說話,他就沉默着,聞曉從他懷裡掙開,“怎麼不問問我在做什麼?”
“我知道。”他上手掐住氣鼓鼓的臉蛋,“腦袋受傷了。”
始終沒有她的消息,他抽時間找了個工作,向大學同學打聽,開始懷疑她是否在D市的時候,他在公司樓下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舊圍裙,渾身油漬,氣勢洶洶跟别人吵架,臉上勁勁的表情一如往昔。
所幸。
他在風雪裡找到出路,一步步走向她。
聞曉拍開他的手,“你知道我受傷?”
“嗯,看過你的朋友圈。”黎時摸到她頭上的疤,“為什麼會傷到腦袋?”
聞曉沒當回事,重新鑽進他懷裡,“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個意外。”
兩人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
屋裡太暖,太安靜,雪景看得久了,聞曉眼暈,閉上眼也是白一塊黑一塊,漸漸困意重返,接連打了幾個哈欠。
黎時無聲笑了下,“吃了東西再睡。”
她聲音小小的,有些撒嬌的意思,“我不,我想睡覺,天塌下來都不要喊我。”
……
聞曉回到床上。
黎時在卧室外打了幾個電話,坐到床邊跟她說話:“吃的我放冰箱了。門鎖密碼你知道的,備用鑰匙我放在書房第一個櫃子裡……”
聞曉眼皮都擡不起來,“你别說話了。”
“最後幾句話,說完我就走。”黎時俯下身,在她臉頰落下吻,“你帶我見家長之前,是不是要先給我名分?”
聞曉聽到關鍵詞,勉強睜開眼睛,“你怎麼知道的,你偷聽我打電話?”
“曉曉,不用偷聽,你的狀态瞞不過我。”黎時拉開被子,注視着她,擺明要等她的答案,“現在,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我以什麼身份去拜訪你的家人?”
聞曉揉揉眼睛,望着他,“就……那個。”
“哪個?”
“你說的那個。”
黎時心知肚明地問:“我說的哪個?”
好像堅持不下去,看着他的眼神嚣張不了,聞曉移開視線,“……鄭姨看到我有男朋友,她一定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