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好的葉真,頂着黑眼圈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她苦思冥想半宿,基本确認了村長和鐵匠商量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熬不住睡過去後,又做了一個痛苦而漫長的夢,夢裡她被鑄了符文的鐵鍊鎖在一個山谷,巨大而猙獰的妖獸從虛空躍下,将她拆分下肚。
妖獸巨口中腥臭粘稠的涎水,分叉尖銳的舌頭,利爪撕扯身體的劇烈疼痛,都清晰不已。
等她以為自己終于死去,卻模糊間看見了喻志淩,一改往日布衣淳樸的模樣,正禦劍于雲端,手中變幻着法訣,目光蔑視地睥睨着地上的城池。
法訣已成,熊熊烈火從城池中升起,逃脫無路的人們發出哀嚎,仿佛無邊煉獄。
葉真從夢魇中醒來已渾身冷汗,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回理智,明白過來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豁,原來她不止是穿越,還是穿書了!
這是一本男主酷炫狂霸拽的修仙文,而她則是這個男主踏入仙途前的炮灰妻子。
這本書她在穿之前看過簡介,因為手下的公司有意投資拍攝它的影視版,不過葉真不太看好這個項目。
沒想到一朝穿越,竟然進了這書裡。書中劇情是從男主這次外出遇險開始的,對村裡的人事描寫非常簡略,難怪這些年來葉真一點也沒反應過來。
洗漱完再吃下去一個饅頭,葉真已經努力将還記得的劇情回憶了一遍。雖說這村子在男主的整個劇情中微不可聞,但她記得後面男主确實回來過一次,将整個村子屠了,說是要為她這個“亡妻”報仇。
然而實際上,他隻是想清除這個還有過去痕迹的地方,因為罩着紅坎村的修真宗族,正是他最新一個後宮的母家南榮家。
至于“亡妻”,隻有男主剛得知她死訊時,悲痛過度,性情大變,寥寥幾句,再無提及。
不過這對于現在的葉真來說不重要,她關注的是,這段劇情提到了紅坎村這三十年一次的“選人”是怎麼回事。
還真是獻祭給妖獸,可這妖獸卻不是什麼天道什麼注定的,隻是一個南榮宗族馴養囚禁在此地。紅坎村從數百年前起,就被他們以須彌結界移到此處,又輔以仙迹讓他們對保護的修真宗族堅信不疑。
那妖獸根本不是以人為食的,三十年一次獻祭,不過是為了讓一代代人始終記得“外面”的危險,以及南榮對他們的保護。
因此,這祭祀有沒有,妖獸都不會出來襲擊村子。開玩笑,這是南榮一族的祖傳妖獸,哪有那麼容易放出來。
而明白這一切的葉真,已經準備跑路了。
不過說是要離開,但也不可能漏夜就走。
葉真不信這會兒村長沒有讓人偷偷盯着她,如果她真的立刻收拾包裹離開,隻怕出了村口不遠,就會被抓回來,完全失去行動自由。
她扛着梯子出了門就去鐵匠家。
鐵匠見她隔了一天才還,随口問了句:“漏得很嚴重?你修的來不?要不叔給你看看去。”
“沒事,張叔,”葉真笑笑,神情卻有些失魂落魄:“沒找着破的地方,就前兒夜裡有一回覺着有水滴,大概是睡懵了。”
張鐵匠摸了摸後腦勺,幹笑着說:“哦哦,那好吧,有什麼要幫忙的,你盡管來找叔。”
葉真仔細看他表情,發現了他臉上藏着的愧疚,收住了本打算離開的腳步,歎了口氣,做出為難的模樣。
張鐵匠果然問:“怎麼了葉娘子?”
等他問完,葉真又躊躇了一下,才說:“張叔啊,你是去過外面的,我想問問這城裡回來,要多久啊?”
看張鐵匠有些疑惑,她又說:“我家阿淩哥,都說他死在外頭了,可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明不白的算什麼事啊!”
說到後面,哽咽起來,葉真為自己的演技點贊,且不說喻志淩沒死,她原本覺得喻志淩挺不錯,現在隻希望跟他再也不要扯上關系。
她這含着淚的一番話,讓張鐵匠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村長的安排,越發不自在,隻能說:“這,可是,你想孤身一人去城裡?不行不行,這也太危險了,外頭都是妖鬼呢。”
“我當然是不敢去的,”葉真按了按眼角,說:“就是想知道其他人什麼時候能到,這人沒了,怎麼沒的?收殓了沒有?還有後事如何做,我總要管的,那是我丈夫呀!”
見她不是要離開村子,張鐵匠頓時松了口氣,但他也不知道葉真能不能等到,喻志淩是跟着縣裡的商隊出去的,那些人又不是他們村能管得着的。
不過看她這傷心的模樣,又想到即将要發生的事,張鐵匠總覺得良心難安,隻能答應幫她打聽。
離開後,葉真沒有回家,她躲在一旁等了一會,張鐵匠果然出門了。
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隻見他一路低着頭,很快去了村長家。葉真不能進去偷聽,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好一會,張鐵匠抱着一個大瓦罐出來了。
這是什麼,葉真大概推測了一下,有了答案,無非是喻志淩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