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亮的聲音被主人刻意捏得輕緩，一句一句帶着溫柔的魔力，在極力将金谕的思維帶離深淵。

可是對面還是一陣沉默，回應的隻有車廂内三個人交錯不斷的呼吸聲。

就當梁榞準備放棄這個“遊戲”，準備開啟下一話題時，身邊的人卻有了小動作。

毯子被人拉到腿上蓋好，在熱源覆蓋住自己後，金谕疲憊地開口，“樓房，交通指示牌，毯子。”

這是對剛才提問的回應，也是願意交談的信号。

梁榞身體一瞬間坐直，手指下意識捏緊，他在黑暗裡注視着金谕，說出下一個指令。

“那你描述一下它們的顔色好嗎？”

“紅色的樓頂，藍色的指示牌，以及…”

金谕低頭，在路燈的照映下艱難辨别出毯子的顔色，“毯子是…灰色的。”

他的手輕撫過毛毯，細小的絨毛帶着溫度包裹住手指的肌膚，似乎擦掉了一直以來的刺痛。

梁榞手也捏着毯子一角繼續引導，“那你選擇其中一件，來仔細的感受它…”

毛毯是個溫暖的物件，很多時候會給人帶來支撐，金谕一下一下梳理絨毛，似乎在思考和感受它的力量。

灰色，柔軟，能夠将人密不透風包裹起來…這些都是它的特性。

隻是金谕沒想好要怎樣來描繪。

他的意識，在一來一回的對話和手下具體的物件上緩慢回爐。

漸漸的，開始不去刻意感受呼吸的急促，也不再遭受皮膚上被刺痛啃咬的幻覺之苦。

那股不知名的粘膩感，似乎也随着梁榞的聲音遠去。

在心理着陸之後，接着是一段長時間的思緒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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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手邊人的呼吸漸漸平緩，緊繃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一直擔心的梁榞終于也長舒一口氣。

他将頭轉向窗外，享受着難得幾分鐘的平靜。

司機的駕駛技術很好，車平穩的穿行在黑夜的公路之上，沒有絲毫颠簸，直到目的地停車時才驚醒二人。

梁榞打量着公寓下的街景，特意繞到另一側幫金谕打開車門。

“我可以跟你上去看看嗎？”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得到的是對方禮貌的拒絕。

不太近的一段路程讓金谕有了緩沖，思維着陸讓他能從剛剛那種渾身不适的狀态中脫出來。

金谕側臉去看一臉關切的梁榞，心裡并不反感，但也并不想如此輕易地放人進入自己的“領地”。

尤其是在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之後。

他還沒忘記今天之前，兩個人間被他刻意拉開的距離，所以，在梁榞渴望的眼神裡他還是搖搖頭，轉身下了車。

隻是順着樓梯向上時，金谕偶然透過走廊窗戶看見梁榞靠在車邊。

那人冒着傻氣似的伸着頭，不知在看些什麼，看得久了還會用手揉揉自己的脖頸。

他可能不會發現，在他觀察的對面，也有人在與他沉默地對視。

或許是這對視過久，久到樓梯間的聲控燈都盡數熄滅。

沒一會兒，金谕的手機上便出現一條訊息。

【你到家了嗎？】梁榞問。

還在樓梯間裡的金谕很快便回複，“到了。”

【我沒看到有房間亮起燈來…你還好嗎？】梁榞不放心的又問。

金谕沒有回複，隻是默默又走上兩層去開門，他靠着客廳的牆将陽台燈打開又關閉。

閃動兩下之後，他重新又回複一遍，“到了。”

接着便從牆面滑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