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急咯,可這路就是不好走嘛~”,一旁的大叔打個哈欠回答道。
他們時常在這條路上跑,很是習慣山裡多變的天氣。
車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漆黑,厚厚的雲層完全遮住天幕,隻有零星的車燈光晃過來。
梁榞打開一點車窗伸出手,感受雨點打在手上的力度,更發現窗外呼呼刮過的大風。
“這風…也太大了。”他擰着眉吐槽,正好被旁人聽去。
車上醒着的人見怪不怪,甚至有心和他開起玩笑,“你知道這地方叫啥不?這是鳴風山啊,風大得像是在鳴叫。”
梁榞在心底記下名字,擡頭望向前方黑暗裡一棵挺拔的樹,他等啊等,許久都未接近這樹半分。
這不是“望山跑死馬”,而是車在真切的減速,看窗外劃過的風景,大有再開一會就停住的趨勢。
“師傅你這是怎麼了?”,梁榞急切地問道,他探過頭去,發現司機眼睛半瞌着,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一看就是疲勞駕駛,而司機也自己開口說道,“太困了,白天幹一天農活,晚上還要開夜車,身體吃不消。”
他語氣裡是習以為常的輕描淡寫,這屬實給梁榞吓了一跳,他有心想勸說這種不良行為,可張張嘴,覺得也隻是徒勞。
都是生計所迫,不是他空口就能勸動的,生活中有很多無力的時刻,就像現在,梁榞低頭撫摸着自己掌心的一條疤痕,内心翻湧糾結。
他腦海裡不斷閃現出以前的畫面,也是漫長的旅途,也是陰暗潮濕得透不過光的雨夜,他乘着車奔波在路上。
那一路行駛得并不安穩,即使在後排也能清晰感受到司機的疲憊。
他們的車速并不算快,可架不住對面貨車疲勞駕駛,隻是一恍神的功夫,打滑的大車就側面撞上他們的。
梁榞好像又聽見了那時自己無力的呼喊,他抱着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司機大聲求助,可聲音最終還是消失在黑暗中。
當他們倆都被營救之後,梁榞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隻從家中得知他可能有被截肢的風險。
如果那時候自己會醫術就好了,就不會隻能眼睜睜看着人落下終身殘疾…
也正是這件事促使他萌生學醫的念頭,他隻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拯救身邊人。
而也是這次嚴重的車禍事故,使梁榞自此再也不敢碰車。
可現在,好像又到了做選擇的時候。
梁榞深吸一口氣,将心中糾結盡數壓下,他下定決心不能再等下去,天馬上就要亮了…
于是便從包裡翻出自己幾年未出示的駕駛證,亮給周圍人看,并調整自己态度和大家說道,“不然換我來開吧。”
衆人對此倒是毫無異議,他們并不在乎是誰在開車,反正這麼多人也不怕被拐走賣掉。
而困頓得快垂下頭的司機也欣然接受,他覺得城裡人都會開車,并且多半開得比自己還要好。
就隻是,“你這小子能開山路嗎?”,他不算放心地問道,得到梁榞肯定的答複。
别說是山路,在沒出事故之前,梁榞可是A城有名的越野小霸王。
他并不怎麼喜歡家裡的豪車,反而對越野救援一類十分感興趣,甚至一度想自費加入救援隊伍。
“那到前面空點的地方,我倆換個位置,我去副駕給你指路。”司機終于接受,語氣中明顯帶着解脫。
而當梁榞真的再次坐上駕駛位時,心裡卻沒有想象中的緊張,甚至可以說是莫名平靜。
偶爾會在雨夜中“犯疼”的傷口也安靜下來,似乎在告訴他,一切已經過去。
他手裡抓着的是方向盤,同時也是帶他奔向幸福的鑰匙。
一想到金谕還在等他一起看日出,梁榞突然就生出戰勝一切的勇氣。
這就是愛嗎?
能戰勝怯懦陰影,打敗恐慌遺憾,隻在心中留下激蕩的勇氣與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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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事中的另一位主人公也是一樣。
他剛剛戰勝惡劣的自然環境,對抗風雨,緩慢地爬上附近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頂。
金谕打着一把巨大的黑傘,微微仰起頭,看着飄落的雨絲越來越細,直至隻剩下微微濕潤的觸感。
雨是前半夜就下起來的。
在與梁榞通完話後,很快便有雨點滴落在天台之上。
好心的老闆娘爬上來叫人,見金谕回去還免費送給他一碗姜湯。
她笑眯眯地看着金谕喝完後才放下心來,這個前幾天來的租客總是讓她過分關注。
“你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是和家人聯系了嗎?”她搭讪到,語氣中沒有惡意,就隻是純然的好奇。
金谕感受到她的意圖,點點頭又搖搖頭,“就隻是朋友…”
“那一定是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喽,不然怎麼會讓你嘴角都彎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