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谕眼裡的畫面定格在頭頂那片天空之上,他看着周遭圖景不斷褪色,由蔚藍轉化為一片灰暗。
還未來得及呼救,就被一陣眩暈所擊中。
那種感受很奇妙,意識就像是被密不透風的大網纏繞住,讓他不斷試探也找不到突破的章法。
他感受不到疼痛,也無法擡起四肢,甚至連伸手去撫摸自己被撞疼的後腦都做不到。
唯有耳朵還能接收外界的音訊,在一片混沌之中靜心去感受,便能聽到那些斷斷續續地呼喚。
“金谕…金谕…”
那聲音溫柔且熟悉,又帶着不同于以往的嘶啞。
金谕想睜開眼睛去安慰那個帶着哭腔的人,可試了幾次,都無法擡起沉重的眼皮。
在這種粘稠的氛圍中,沒一會兒金谕便又睡過去,他依稀聽見旁邊有人在尖叫,卻無暇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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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還沒有醒過來?”熬了兩宿的梁榞靠在病床邊,疲憊地向醫生詢問。
他的狀态看起來很差,布滿血絲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病人,似乎整個心神都被牽動過去。
醫生見過許多這樣的家屬,并不想刺激他,可又沒法說出“無事”的謊言。
隻好叮囑道:“病人的基本體征已經平穩,但腦傷方面還是要盡快治療。”
梁榞點頭表示知曉,并告訴醫生他們最快下午就會轉到省會去。
隻是再看看面色蒼白的金谕,他心累的一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
沒有什麼言語能描述梁榞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林皓天打來電話詢問時,他像是應激般地發不出聲音來。
這就像是夢魇,像是幾年前的車禍又重新複現。
即使他已經成為醫生,即使他比以前更加成熟,可仍然無力阻止意外的發生。
明明隻是與傑西彙合的一個錯眼,拿着喇叭站在台階上的金谕便被人群包圍。
當他們二人帶着工作人員想拉開人群時,不知怎地人們突然騷亂着上湧,接着金谕就被人推倒在地。
項目處門口的大理石台階向來被養護得很好,可這一次卻成為傷人的銳器。
梁榞接近躺倒的金谕時,雙手顫抖得不像樣子,他覺得有一雙手緊緊纏繞在頸部,将胸腔内的氧氣全都擠壓出去。
那些溫熱的液體是血,鮮紅色的一片片刻間便染紅他的衣襟。
之後的事情,梁榞已經記不太清。
他急迫地撥打急救電話,要求傑西疏散開人群,而後便對金谕展開急救。
那一刻都是基于本能來行動,直到金谕被擡上救護車後,他那一汪蓄了許久的眼淚才流下來。
梁榞是真的害怕了,他覺得自己白天時的故作冷漠尤為幼稚,如果說那天就是最後一面,那他會一輩子後悔自己決定。
他做不到遠離金谕。
即使那人有意地“玩弄”着他,他也會心甘情願地去獻上忠誠。
前提是金谕要快點醒過來…
“你要快點醒過來呀,我還有許多話想要和你說呐。”梁榞嗫嚅地說着,聲音随着嘀嗒的儀器聲一同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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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外面,是忙得團團轉的傑西與不知所措的肖白。
傑西上午安排好工作後,便馬不停蹄趕來醫院想替班梁榞,當他從門口跑進來時,一眼便看到躲在角落中的人。
這讓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出面狠狠諷刺幾句後,仍嫌不夠。
“你來幹什麼?”傑西沒好氣地問,身體下意識擋在病房門口。
肖白有意躲避身體接觸,擡頭可憐地扯出笑容說,“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怕不是越幫越忙,求你放過我們苦命的打工人吧。”說着,傑西又翻了個招牌白眼。
雖然那天的事故還未有定論,可他直覺這事與肖白脫不開幹系。
當時在遠處隐約能看到金特助已經控制住局面,可不知出現什麼意外,人群突然失控湧動。
可即使是失控,也該是人們從下向上沖,但從現場勘察的痕迹來推斷,金谕明顯是被人從後背推了一手。
梁榞此時的狀态太差,幾乎難以顧及除金谕健康以外的事情。
傑西隻好主動接過重擔,着手調查事故的原因。
但當務之急,是将這個倒黴玩意擋在門外。
好在肖白也沒有太過堅持,他出現的主要目的是了解金谕的狀态。
他不敢保證有沒有人看到自己不小心的動作,便想着探探口風。
“既然如此,我就回旅館等消息了,等下我們一起回省會。”肖白委屈地說道,他眼眸低垂,擺出一副柔弱悲傷的樣子。
傑西并未理會肖白,反而擰眉看着手機上的訊息。
還真就讓肖白猜着了,林霸總通知今晚便會有急救車拉他們先去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