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臉上沒什麼表情,就這樣看着江安。氣氛一時間就這麼被凍住了。
而江安也是毫不退讓地看着周齊,說道:“因為,我想見你。”
過了一會,周齊終于開口:“為什麼?”
為什麼?江安也想問自己。眼中閃過一瞬的茫然,随即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沒有為什麼,隻是想見你。”
周齊看着江安眉骨上的擦傷,已經處理過了,卻仍是微微紅腫。他伸手按在上面,面無表情地用力往下按,隻把江安疼得直往後縮,龇牙咧嘴,那雙眼睛卻是執着而又明亮的。
“疼嗎?”他問。
江安:“疼。”
周齊又問:“就為了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
江安認真地看着他:“是的。”
“即便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是的。”
話音剛落,周齊便轉身離開了。
房門被輕輕帶上,留下的隻有一室寂靜。
江安扯了扯嘴角,閉上眼睛。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江安也明白,他總是把現在的周齊當成上輩子的那個周齊,下意識就認為周齊應該對自己好。他總是忘記,這輩子他和周齊滿打滿算也才認識了一個月不到,甚至他們兩個之間還發生過激烈的争吵,就算周齊不在意,甚至是讨厭他……也是應該的。
“那就直接把我趕走啊……”
他扭頭把臉埋進枕頭裡,聲音悶悶的。
“什麼趕走?”
江安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卻忘了自己發着燒,手上還吊着水,腦袋一暈又重新倒了下去,吊針也移了位,鮮紅的血液透過紗布洇了出來。
緩過神後,他擡眼望去,卻見周齊已經到了他面前,手上拿着瓶藥水和棉簽。
“你剛剛說什麼趕走?”
“哦,沒什麼。”江安懶懶地道。
“嘶——”手背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轉頭看去,周齊竟是直接把吊針給拔了出來。
周齊再一次按下呼叫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聽不出什麼情緒地道:“讓醫生過來給你重新紮針。”
“哦……”江安腦子還沒轉過來,直到周齊按住了還在往外冒血的針孔,才反應過來,又悶悶地“嗯”了聲。他瞥了眼周齊,卻發現對方正直直看着自己,又裝作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睛。
護士很快過來,給江安重新紮了針,又囑咐了别亂動,這才離開。
一通忙活之後,江安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燒還沒退,紮針的手換成了另一隻,左手看着有些腫,冷冰冰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身上更是時冷時熱,就連皮膚都隐隐泛着疼。
轉頭看到周齊把藥水瓶子擰開,又用棉簽蘸了點,這才發現是碘伏。
“把頭轉過來。”周齊說。
江安把腦袋轉過去,正對着周齊。
隻見周齊緩緩俯下身,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見着就要貼到一起的時候,周齊突然輕笑一聲,用棉簽擦拭起了他額頭上的傷口。
“上面的藥被我抹掉了,就去問護士又要了點碘伏。”
頓了頓,他又道:“下次想見我就直接跟我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提着的心又緩緩落了回去,卻像是有羽毛在心尖上撓,輕輕的,癢癢的。
“……哦。”
*
其實第二天江安已經感覺自己差不多好了,想要回去,結果話剛說完,胃裡就傳來一陣絞痛,強烈的便意湧上心頭。然後晚上又開始發燒。
于是他又迫不得已在醫院裡多住了兩天。
接下來兩天周齊一直在醫院陪着江安,就連開會都開的線上會議。當然,是去隔壁房間開的。
他住的病房還算大,一室兩廳,晚上的時候周齊就睡在隔壁房間。
半夜,江安又燒起來了,好在隻是低燒,精神卻很好,躺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爬起來想去找周齊,推開門,就發現今晚月光亮得晃眼。
房裡沒有拉窗簾。
冷白色的月光傾灑在屋子裡,斜斜地打在床上,讓上面躺着的周齊看起來像是個精緻的人偶娃娃。
真想把他藏在櫃子裡。江安心想。
“周齊?”他舔舔唇,輕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