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

這種憋了個大瓜不能說的感覺真的不算好啊。

魏琴湘見她忽然緘默不言，立刻追問道：“你怎麼不說了，剛剛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虞昭擡眼看她，突然間覺得這人可憐又可恨。

當年原主的走丢明面上看是魏琴湘的無心之失，可事實上這一切皆在虞霆豐的謀劃之中。

十數年前，虞霆豐曾前往外地監督一處新河堤的修建，在那裡他遇上了一個名叫鄭繡的女子。

此女剛喪夫不久，還帶着一個四歲女兒。

虞霆豐和她相處數月很快有了感情，但礙于魏琴湘的脾氣以及魏家在京中也算是名門，他不敢納妾，隻能将鄭繡養做外室。

數月後，鄭繡有了身孕，虞霆豐心疼她遠在外地，就将她帶到了京城外一處莊子養着。

這個時候的虞霆豐心裡隻有鄭繡，他想着隻要她生下孩子，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她進侯府門，誰料生産那日，孩子一出世，鄭繡卻血崩而亡。

與此同時，同樣懷有身孕的魏琴湘突然早産，生下了一個兒子。

虞霆豐還在為鄭繡離世傷心，看着兩個幾乎同樣瘦弱的孩子，心裡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他将兩個孩子掉了包，把鄭繡的孩子帶進了侯府，養在魏琴湘身邊。

這個孩子便是虞懷晔。

而另一個魏琴湘所出的孩子卻被送給了鄭繡的表兄嫂家。

虞霆豐認為這是對鄭繡的補償，除了最開始的心虛，往後隻剩下心安理得。

鄭繡的表兄十分滿意虞霆豐的做法，看着表妹留下的另一個孩子，想到她死前遺言，于是要求虞霆豐把另一個孩子也帶走，當作養女養在身邊。

虞霆豐愛屋及烏，也不舍得另一個孩子流落在外，便隐晦地和魏琴湘提起收養孩子一事，然而這個時候的魏琴湘有一個剛出世不久的孩子，身邊又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壓根分不出精力去管别的，自然沒有同意。

鄭繡表兄見此卻不放棄，一遍遍地說着表妹這一年多來有多麼苦，又道她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幾番鼓動下，虞霆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既能換掉小兒子，又怎麼不能換掉六歲的女兒呢。

當初魏琴湘弄丢原主是真，可在當晚，虞霆豐的人便找到了她，隻不過他并沒有将人帶回侯府，而是把她也送到了鄭繡表兄家。

一母同胞的姐弟二人在這種情況下重逢，可一個還隻是牙牙學語的嬰兒，另一個也不過是才記事不久的六歲孩子，根本不知彼此曾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失去女兒的魏琴湘不敢面對現實，生了一場病遲遲未有好轉，直到虞霆豐将鄭繡另一個孩子接到家中，美其名曰用來慰藉魏琴湘失女之痛。

這個孩子也即是虞瑤。

有了嘴甜的虞瑤，魏琴湘漸漸清醒起來，也漸漸忘了自己那個失蹤的小女兒，她在心底開始排斥與之有關的所有存在。

半年前，晉王府與侯府定下婚事，虞、魏二人不舍得虞瑤，正發愁不知該怎麼辦時，虞霆豐忽然想起還有原主的存在，這才找了機會将她帶回家，隻說是這些年來一直沒放棄尋找，前不久恰好有了音訊。

原主回府意味着魏琴湘刻意遺忘的過去被硬生生揭開。

她明明應該盡可能地彌補女兒丢失的一切，卻因為心中的排斥對她惡言相向，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地苛責她，好像隻要否定原主，就能改變當年自己的失誤。

虞昭厭惡的正是這一點。

虞霆豐隐瞞魏琴湘養外室，兩次狸貓換太子是一切糾葛的根源，但魏琴湘原本有彌補女兒的機會，卻因為恐懼内心，不願承認自己的無心之失，反而成了逼死自己女兒的兇手之一。

“母親，其實對自己的女兒說一句對不起并不難。”

虞昭開口，但并沒有要解釋之前那句話何意，而是淡淡地說道：“有的時候錯過是一輩子的事，日後哪怕再悔恨，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魏琴湘的女兒虞昭已經死了，即便将來有一日虞霆豐的真面目被揭開，一切真相大白天下，那個虞昭也回不來了。

魏琴湘心頭一震，已經生出細紋的眼角漸漸泛紅，她死死盯着虞昭，字字用力道：“我沒錯，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沒有做錯！”

“騙得了别人，騙不了自己，”虞昭回望着她，“母親，你可曾問過一句這十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我被他們打過多少次，你又清楚嗎？”

魏琴湘身子晃了晃，邊上王嬷嬷見狀連忙扶住她，然而她卻将對方的手拂開，從椅子上緩緩起身。

“虞昭，我看你是無藥可救了。”

她搖着頭，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

“父母的責打都是為你好，哪怕是你的養父母，我也曾見過他們，他們都是不錯的人，而你卻還因此心懷不滿。”

“也罷，我們既教不好，那就等你入王府，那裡的規矩隻會比侯府更多，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魏琴湘一口氣說完，再不看虞昭一眼。

“王嬷嬷，我們走！”

王嬷嬷颔首，上前攙着魏琴湘往外走，與虞昭擦身而過的瞬間，她忽然道：“母親，别忘了提醒父親寫好那份東西，大婚那日我要見到。”

魏琴湘腳下一頓，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如果說之前她對斷親一事還有猶豫，那麼現在就隻剩下了迫切。

“你放心，這件事一定會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