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沁瞧不見，但在二人對面的虞昭卻将虞瑤眼底的笑意看得一清二楚。

“妹妹，你這是在咒世子嗎？”虞昭挑眉。

虞瑤笑意一滞，連忙反駁：“我沒有，二姐姐怎麼這麼想？”

“你不要歪曲小妹的意思，”虞沁立刻維護虞瑤，“她隻是在關心你。”

虞昭見她這般護着，不由想到書中之後的劇情。

原作中原主跳湖後去世，侯府和王府的婚事自然不了了之，與之前幾次克妻傳聞一樣，虞霆豐不得不用同樣的理由，說是女兒發生了意外。

隻不過話雖這麼說，但大家都認為他和前幾家一樣不舍得女兒嫁給病秧子世子，這才找了借口逃避婚事。

虞霆豐擔心王爺王妃會因此為難他家，便讓虞沁去請左相之子顧景淮幫忙說情，請他幫忙說清楚，他家女兒是真的去世了。

顧景淮和世子謝恪之算是朋友，有他說話，或許能緩和兩家關系。

虞沁傾慕顧景淮多年，自二人婚事定下，心中早已将他當作自己的夫婿，但要她去見對方，多少還是有些羞怯。于是她隻好叫上虞瑤一起，也正是這個決定毀了她期許已久的婚事。

虞瑤對顧景淮一見鐘情，在那次見面後私下又以虞沁為理由幾次三番找上顧景淮。

可顧景淮并不是一個濫情的纨绔子弟，她糾纏不得，最後竟大膽用藥，待生米煮成熟飯後主動将一切說給了虞霆豐夫婦。

至此，虞沁的婚事徹底被毀，虞霆豐和魏琴湘自然舍不得虞瑤就這麼白白失了身子，要求顧景淮負責。

顧景淮原本想要查清一切再做定奪，但左相卻不願事情鬧大，強硬定下了婚事。

虞昭想着故事中的虞沁，再看看眼前将虞瑤當作貼心妹妹的虞沁，難得好心地提醒了句：“長姐，或許有時候不是我在歪曲别人的話，而是别人的确别有用心啊。”

她沒辦法透露劇情，這已經是她能說的最多的話，況且如今劇情改變，她也沒辦法确定之後虞沁的婚事會如何。

虞瑤面色一變，拉着虞沁道：“大姐姐，我真的沒有别的意思！”

她急急地說着，嗓音裡甚至已經帶了幾分哽咽。

虞沁從來沒懷疑過她，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莫要擔心，姐姐相信你。”

“昭兒，你這次真的過分了，小妹并沒有惡意，你這樣不把世子當回事，若是被王府的人瞧見該怎麼想你，怎麼想我們虞家？”虞沁轉過頭來，語氣嚴肅。

虞昭并不意外她會是這麼一個反應，但凡原作中的她對虞瑤留那麼一點心眼，也不會一次也沒察覺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在偷偷地見自己的未婚夫。

“你們倒是夠擔心他，要不你們替我嫁了？”虞昭笑道。

虞沁臉紅一陣白一陣：“你，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

“難道不是嗎？”虞昭覺得好笑，“滿京城誰不知世子身子不好，你現在倒是來我面前替我擔心上了，你這般着急，怎麼之前不攔着父母讓我不要跳火坑呢？”

原主被逼嫁，最大的責任自然是虞霆豐夫婦，可虞沁這些人當真無辜嗎？

她和虞懷言讀書最多，怎會不知嫁給一個病弱世子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即便世子病逝了，她虞昭也沒辦法和離改嫁，這輩子隻能落得個孤苦二字。

虞沁被說的啞口無言，神色怔怔，若是在之前虞昭見此也就罷了，懶得再與他們多言，但今日卻是不吐不快。

都要離開了，何必再憋着。

“長姐，如若今日要嫁去王府的是虞瑤，你也會叫她一定要表現出擔心世子的樣子嗎？”

“不，你不會，你會去勸父親母親，讓他們想辦法退掉這門親事，對吧？”

“小妹她還小，沒辦法去王府……”虞沁不自覺地解釋，完全沒意識到這個反應就等于在承認虞昭的猜測。

“我和她同歲，都是十六。”

虞昭平靜地打斷她的話，也讓她從怔愣中回過神，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那張秀氣端莊的臉第一次染上了羞愧慌亂的神色。

“不，我隻是……”

虞瑤眼見着虞沁情緒幾近崩潰，擔心她真的會因為虞昭幾句話而新生愧疚，連忙打斷了二人對話，轉頭對着虞昭做出生氣的模樣：

“二姐姐，你有什麼不滿沖着我來便好了，為何要這樣對大姐姐，她隻是心疼我而已，這有錯嗎，我知道的……”

說着說着，她紅了眼。

“我知道你一直讨厭我，覺得是我搶了你的位置，好，好，我這就去和爹娘說，讓他們把我嫁去王府！”

虞沁聽到這話，一把拉住虞瑤。

她像是突然被點醒，是啊，她隻是心疼妹妹，這有什麼錯，虞昭嫁去王府是她作為嫡女的責任啊，這沒什麼不對的。

“小妹不要去，你沒做錯，你也沒搶什麼，”她看向虞昭，“昭兒，這些年你不在，是小妹陪在娘身邊安慰她照顧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她無父無母，自小孤苦無依，我們多憐愛她幾分又有什麼錯，你應該大度一些才是。”

虞瑤聽到這些話，哭得愈發厲害。

虞昭看着二人，失笑道：“二位要在這裡表演姐妹情深不如換個地方吧，我氣度小，屋子也小，實在容不下你們。”

“你——”

虞沁還要說什麼，半開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敲響。

“大姑娘，王府來人了！”

一個丫鬟匆匆跑進來，看到眼前哭成淚人的虞瑤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繼續道：“二姑娘，咱們準備準備快出去吧。”

“不是說世子發病昏迷了嗎？”虞昭問道。

“是的，”丫鬟點頭，“但王府怕誤了吉時，請了，請了五皇子來幫忙迎親！”

丫鬟的話一出，屋子裡幾個人都愣住了。

虞沁最先反應過來：“怎麼會讓五皇子來，這，這合規矩嗎？”

丫鬟回道：“王府的人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正好五皇子就在王府，便請來幫忙迎親，按理說五皇子與世子爺是堂兄弟，無可奈何下幫忙也是可行的。”

虞昭倒是無所謂誰來接親，她理了理裙衫，扶着頭頂的禮冠站起身。

“那我們走吧，别誤了時辰。”

她如此淡定的模樣讓虞沁有些不安。

“你，你就這麼走了嗎？”

虞昭從她身邊走過，回頭看了她一眼，輕笑道：“怎麼，長姐舍不得我走嗎，可惜，我已經等不及離開這裡了。”

“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

虞昭心裡默默念着，轉回頭再沒看後面二人一眼。

院子裡，虞懷言已經等在入口處。

虞昭一時沒注意到他，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虞懷言愣了下，連忙将人喊住：“你等等，我在這裡。”

聽到聲音，虞昭這才發現邊上還有一個人。

“有事嗎？”

虞懷言：“……”

“你不知道我要背着你出去嗎？”

虞昭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麼個規矩。

她轉頭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虞懷言模樣不凡，今日又特意打扮過，整個人看起來似朗月清風般爽朗溫潤，有這麼個人背自己出去其實還挺長臉的。

隻可惜，她虞昭并不需要。

“不必了。”

“從今往後，這條路我自己一個人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