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對了賬簿上的筆迹,明明去年的賬時間更早,可上面的墨迹卻比今年的還要新。”
虞昭嗯了一聲:“但是光憑墨迹似乎也沒辦法确定。”
柳娘子忙道:“起初我也以為隻是偶然,但對比這些年總體盈利,隻有去年格外得低,有幾個月甚至出現收支不平的現象,我認為這是故意做假賬,以便……匿稅!”
匿稅二字一出,範兼和另外一個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化,既不可置信,又有幾分懊惱,看向柳娘子的眼裡都帶着敵意。
虞昭可不管他們,笑着拍手稱好:“柳娘子雖然不曾專門當過賬房,可管家中錢财又怎麼不是經驗呢,四分的經驗加上六分的細心與思考,一下子就切中要害,實在厲害。”
柳娘子沒想過自己會被這麼肯定,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謝夫人誇贊。”
“既是如此,我想最後留下的人是誰應當很清楚了……”
虞昭話沒說完,範兼便不服地開口:“夫人,光憑一次賬簿怎麼就能輕易定下,剛剛不過是這個女人運氣好,湊巧發現罷了,她都沒做過賬房,一切隻是紙上談兵,怎堪任用啊!”
虞昭笑了下:“從我進屋前便聽到你說話,你左一聲女人,右一聲女人,話裡話外都覺得女人不可能比你強,可事實就是柳娘子比你厲害,看出了你壓根沒察覺到的問題。”
“這不是什麼運氣,而是實實在在的能力。”
“這隻是偶然,我比她有更多的經驗……”
範兼下意識反駁。
虞昭打斷他的話:“哦,既然你那麼有經驗,為何在将軍府十年還能被辭退?”
此話一出,範兼臉色立刻變了,目光閃躲道:“我,我當時生了病,怕影響到主家就自己離開了。”
“這隻是明面上的理由吧?”虞昭不緊不慢地說,“其實我同将軍府也有點關系,大不了我就差人去問問是個什麼情況。”
“别,别去!”
範兼面色一白,下意識阻攔。
當初他就是配合将軍家一個得寵的小妾做假賬,被發現後辭退的。
他離開将軍府前,将軍再三警告不得将此事宣揚出去,若是真的去打聽,他隻怕以後在京城再難混一口飯吃。
虞昭瞧見他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些什麼,唇角勾起一抹諷意,說:“徐管事,以後再招人,記得一定要查清楚底細,莫要再将能力不行,仗着有幾年資曆便瞧不起旁人的送到我跟前浪費時間。”
徐肖應道:“是,小的一定謹記。”
範兼聽到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張臉因羞愧而漲紅,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虞昭需要與柳娘子相談,徐肖就将另外二人帶了出去。
雅間裡,虞昭示意柳娘子坐下。
“你叫柳惜荷?”
對面女子點點頭:“是。”
“這名字很好聽。”
柳惜荷一頓,眉目間隐隐有一抹傷感之色:“這是我爹爹取的名字,他以前中過舉人,取名字時琢磨了許久。”
虞昭看出她神色間的異樣,但并沒有多問,隻道:“那你現在家住何處,你來我食肆做賬房,可有知會家裡?”
她并非想打聽别人的秘密,隻不過知曉住址,也方便以後遇到事情有處可找。
柳惜荷遲疑着回道:“他們并不知情,我……我并非京城人,如今隻是租在一位婆婆家。”
虞昭有些意外:“那你每日往返碼頭,方便嗎?”
“方便的!”柳惜荷很快回道,“婆婆家就在碼頭附近的清水巷。”
聞言,虞昭放心了些,道:“那你對工錢有什麼要求?”
“我……”
柳惜荷面露為難,顯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虞昭便道:“你若是不知該如何提,那便由我說一個數,你若是願意,那就成。”
“……好。”柳惜荷點點頭。
虞昭說:“食肆還未開張,尚不知經營狀況如何,所以我現在給你的工錢并不是定死了的,若是之後生意不錯,我會給你漲工錢,至于現在……這個數。”
她伸出手,比了一個二。
“一個月二兩。”
柳惜荷一愣,随即點下頭:“我能接受!”
虞昭有些意外,畢竟這裡是京城,很多普通酒樓的小二一個月都有二三兩的工錢,更不必說賬房這種難度更大的工作。
看來這柳惜荷的确很需要這份營生。
同柳惜荷談完細節,虞昭離開酒樓。
出了大門,司畫忍不住開口:“夫人,這柳娘子似乎是個有故事的人。”
虞昭自然也有這種感覺,不僅是因為柳惜荷模糊的回答,還有她的眼神,裡面似乎藏着很大的秘密和心事。
“每個人都有難以開口的事,隻要她把該做的事做好,旁的我們也不必多管。”
司畫認同地點頭:“夫人說的是。”
兩個人往前走去,就在這時,司畫忽然驚訝地開口:“咦,那不是顧公子嗎,他身邊的女子是誰?”
虞昭腳下一頓,下意識順着司畫的視線看去。
這一看,嚯,好大的一個瓜啊。
顧景淮竟然和虞瑤從同一家酒樓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