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祁沉默了半響,忽然輕笑了一聲,冰涼的手指敷上沈佩珮的手腕,“既然阿姐想要我留下”,他頓了一頓,“那我自然是要留下的。”
沈佩珮松了口氣。
隻要今晚能拖住他,那她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外面風大。”,她松開楚雲祁,又連忙牽起他的手,“我們還是進屋吧。”
一陣夜風刮過,将楚雲祁的頭發吹起,糊了沈佩珮滿臉,他轉過身來,幽幽地注視着她,笑了。
“好”
初春的天氣變化快,雨水多。
沈佩珮和楚雲祁剛走到房檐下還沒進屋,天邊就劃過一道閃電,過了幾秒,雷聲響起,暴雨也随之而來。
那雨下得很猛,“噼裡啪啦”地砸在地上,活生生在灰色的石闆上砸起一層白霧。
沈佩珮回頭一看,隻見整個天都黑透了,風刮得房檐上的風燈忽明忽滅,很有恐怖片的氛圍。
沈佩珮忽地打了個寒戰,飛快把楚雲祁拉進屋,然後死死關緊了門。
“阿姐害怕的東西還真不少。”,楚雲祁淡淡地開口,語氣不知是笑還是嘲諷,“怕蛇,怕人,還怕打雷下雨。”
此時,兩人的手已經松開,沈佩珮雙手扶門,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是啊,我什麼都怕,所以你今晚能一直陪着我嗎?”
楚雲祁沒有回答,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佩珮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但是既然下定決心不讓他走,管他願不願意,她也要将他留下。
為避免自己醉酒先睡着,沈佩珮特意讓小桃去準備了濃茶,兩人就這樣坐在桌子兩邊,大眼瞪小眼地喝起濃茶。
準确來說,是沈佩珮單方面地瞪着楚雲祁,楚雲祁倒是悠閑,在她這随手找了本書就開始看。
沈佩珮一看封面,好家夥《女訓》。
見楚雲祁似乎還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沈佩珮表情複雜地抿了一口茶湯,被苦得直皺眉。
她低頭看着茶杯裡濃得有些發黃的茶湯,歎了口氣,困意再次襲來,眼皮直打架。
白日投壺花了她不少精力,還被楚雲祁吓了好幾次,這會還醉着酒,連濃茶也解不了她這鋪天蓋地的困意。
她用手撐着腦袋,忽然手一軟,打到一旁楚雲祁取書時拿出來的一疊紙。
“嘩”地一下,淺黃色的空白紙張撒了一地,沈佩珮頓時醒了大半。
楚雲祁難得地掀起眼皮,瞧了沈佩珮一眼。
沈佩珮輕咳了兩聲掩飾尴尬,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什麼似的,飛快地收起了灑在地上的紙,重重往桌上一擺,又“哒哒哒”地跑到書桌前去取了筆墨,然後就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畫着什麼。
非常刻闆,隻有橫豎。
她窸窸窣窣弄了半天,楚雲祁終于還是忍不住放下書,拿起沈佩珮畫好晾在一旁的紙,想看她在搞什麼名堂。
等那一整幅的井字格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楚雲祁的臉控制不住的黑了一下。
沈佩珮見他滿臉複雜,隻好解釋道:“等我多畫幾張,我們就可以下五子棋了。”
“五子棋?”,楚雲祁的眉頭蹙起,疑惑地看向她,“那是什麼棋?”
“五子棋就是隻要棋子能夠橫,豎,斜對角有五顆連在一起不被截斷就算赢。”,沈佩珮一邊比劃一邊解釋。
“哦~”,楚雲祁笑了一下,“聽起來倒是簡單。”,說着,伸出食指點了點空白的井字格,“問題是,你棋呢?”
“棋嘛。”,沈佩珮看了眼緊閉的窗戶,外面還在下大雨,讓人去取也太為難人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筆在畫好的格子上畫了一個圈,又畫了一個叉,對楚雲祁道:“我是圈圈,你是那個,怎麼樣?”
楚雲祁看着她拿筆的姿勢,眸色沉了一沉,重新拿起書,輕笑道:“這種哄小孩子的遊戲,阿姐還是找别人玩吧。”
“你不玩?”
“不玩。”
“不玩你問半天。”,沈佩珮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不玩我自己玩。”
她賭氣一個人下了半張紙,奈何自己和自己下,每一步都知道接下來要走哪邊。
堵了自己半天,沈佩珮也覺得沒意思。隻好百無聊賴地将紙放在一邊,又端起一旁苦得要死的茶,小口小口地嘬,每喝一嘬臉都會被苦得皺在一起。
正當她試圖通過注視窗邊燭台上的火光趕走睡意,困得不停擦眼淚時,對面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笑什麼?
拒絕和她下棋這事,沈佩珮還在記仇,一臉不滿地看向楚雲祁。
隻見少年好看的眉眼化開,一雙潋滟的眸子彎成月牙。漆黑的眼瞳裡有點點細碎的光,不是平日裡那種裝模作樣的假笑,倒是真有了點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氣。
方才還在和他賭氣的沈佩珮,這會頓時氣不起來了、
服了,長得好就是有這種好處,特别生氣的時候,一看到這張漂亮的臉就什麼氣都消了。
“幹嘛?”,雖然氣消了,但沈佩珮還是裝作不高興地問道。
楚雲祁笑笑,伸手取過她面前整齊擺着兩支筆的其中一隻,“你不是想要我和你下你那什麼五子棋嗎?”
沈佩珮:“啊?”
楚雲祁:“不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