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想起第一次在車行見到霧星河的畫面,沒想到他這麼早就跟趙厲說過。
趙厲一攤手,“我以為你知道啊,畢竟也是這麼貴的東西,怎麼會不跟你……不是,你等會兒!”
他突然從江川的話裡意識到不對勁,他雙眼微微睜大,突然指了下店外,說:“你的意思是,那車他真送你了?”
“乖乖,這車現在可是有價無市啊。”
趙厲這下是真的好奇起來,視線一轉,又看見眼前這輛demon500,下意識問道:“這車……不會也是送你的吧?”
江川看了他一眼,沒出聲又低下了頭。
這态度算是默認了。
趙厲雙手抱胸看着他,手指比了個數,抽了口氣道:“這得是多老的朋友啊,大幾百萬的絕版車,眼都不眨,一口氣還送倆。”
江川猜到了這車貴,但沒想到現在市場價已經炒到這個地步了,頓時覺得眼前這是個金疙瘩。
這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和霧星河的關系隻是老朋友這麼簡單了。
趙厲忽然彎下腰,壓低聲音道:“你倆這不像是老朋友,倒像是多年不見的舊情人?”
“……”
話音剛落,江川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這反應,倒是讓趙厲确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先是一愣,随後調笑道:“呦,沒想到啊,你小子還有這本事呐!”
江川看着他滿臉的“你這下可算抱到金大腿”的表情,有些無奈道:“曆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不是被包/養了,就是被看上了呗。”
趙厲以前在唱片公司那麼多年不是白混的,那圈子裡什麼沒有,他什麼沒見過,手下那些藝人們有私自談戀愛的,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江川好奇道:“就不能是我看上他了?”
趙厲嗤笑一聲,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上去。
“我也就在你跟前說說,就霧總那張臉和身份地位,想往上撲的人多了去,這兩年,我在圈子裡聽到不少聲音。”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遠的不說,就說剛才那個任天成,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你看霧總正眼瞧了嗎?”
江川表情一頓,看出來了。
趙厲下結論道:“所以看上霧總不奇怪,關鍵得霧總自己點頭才行。”
說罷,他看向坐在對面的江川。
男人個頭接近一米九,身高腿長,寬肩窄腰,長相俊朗,氣質沉穩,要是趙厲還在娛樂圈的話,絕對想盡各種辦法簽下他,但是現在……
“你的事情,他知道的多嗎?”
江川握着鼠标,正來回翻看電腦頁面的手一頓,他知道趙厲想問的是什麼。
趙厲跟餘晖的關系很鐵,他在獄中的那幾年,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餘晖有時間都會來看看他,後來聽說餘晖出遠門去了,就委托趙厲來看他。
所以趙厲對他入獄前的事情,并不怎麼了解,他也不是愛打聽的人,看在餘晖的面上,才對他頗多照顧。
半年前在榆城碰到,趙厲邀請他來車行幫忙,這才慢慢又熟絡起來,關系還算不錯。
于是江川也沒什麼遮掩,直接說:“他知道。”
末了,又加了一句。
“他比誰都再清楚不過。”
趙厲一怔。
随即釋然一笑,他原本還奇怪呢,這兩個人身份境遇天差地别,怎麼會莫名其妙攪和到一起,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啊……
他看着江川年輕帥氣的側臉,突然有些感慨,原來曾經年少時的情誼,還真的有能跨越時間長河,經久不衰的。
似是想起什麼往事,他唇角閑閑地扯了一下,祝福道:“好好地,這個不容易。”
·
确實不容易。
其實就連江川自己都沒想到,這份當年尚處在萌芽階段的模糊愛戀,居然能存活這麼久。
不過也可能是沒抱什麼期望,這才反而讓這份感情,在心底肆意生長的吧。
戀愛這種事情,江川以前從來沒考慮過。
八歲那年,奶奶把家裡房子賣了之後,他們祖孫倆就過上了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每天睜眼閉眼就是躲債、掙錢和活下來。
從最初漏雨的地下室,搬到狹窄陰暗的儲藏室,再搬到十平米的合租單人間,最終到租下三中門口那間帶門面房的三居室。
一共又花了八年時間。
江川也從一個需要被奶奶抱在懷裡,躲開催債人拳腳的小不點,成長為一個敢抄起酒瓶就往對方頭上砸的少年。
想要在真正魚龍混雜的底層生活。
拳頭有時候比任何東西都管用。
因此,江奶奶也從不管他打架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孫子不是那種争強好鬥的人,不會亂來。
隻是給他設置的有幾條底線。
不準沾染黃|賭|毒。
不準違法犯法。
不準欺淩弱小。
不準拿生命開玩笑。
還有就是,做事千萬不要沖動!
江川知道奶奶是怕他重蹈他父親當年的覆轍。
所以他一直記着。
江川什麼都聽他奶奶的,隻除了不準拿生命開玩笑那一條,當着老太太的面,他從來不會說什麼不怕死之類的話。
但是背地裡他不能怕死。
因為那些催債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想讓一群成年男人忌憚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除了不怕死、夠狠之外,他想不出别的招兒。
江川的精神,沒有一刻是放松的。
也就後來在餘晖的酒吧裡那段時間,是他難得的比較快意的時光,不過忙着掙錢和生存,哪兒有時間找小姑娘談戀愛。
誰曾想,這就出問題了。
誰又能想到,這問題不僅出在自己家裡,而且剛剛破土而出,還沒來得及生長發育,就被一把鐵鏟子給挖斷了。
所以嚴格說起來,趙厲說的舊情人是不對的,因為他和霧星河其實壓根兒就沒談過戀愛,就沒開始過。
還真算不上舊情人。
而趙厲那番話,也讓他想到一個問題,霧星河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這是他當年意外得知霧星河居然喜歡自己時,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這樣想着,他也就這麼問了出來。
霧星河正端着杯子小口喝着茶。
聞言,忽然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總不讓我吃這個,也不讓我吃那個吧。”
江川手上正給他剝着蒜蓉小龍蝦,聽見這話,擡頭看了他一眼,“那我看你是有病,給你挂個專家号得了。”
霧星河:“……”
這會兒才剛晚上六點,幸福燒烤店裡還沒上人,服務生們正忙碌地擺着桌椅和茶杯。
隻有他們兩人坐在角落,吃第一鍋剛出爐的蒜蓉小龍蝦。
霧星河拿筷子夾起碗裡的蝦肉,一口塞進嘴裡,“我說真的。”
江川看着他,“真的有病?那是什麼病,都有什麼症狀,持續多久了?”
霧星河嘴裡嚼着蝦肉,微微别開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不聽算了。”
“聽,怎麼不聽。”
江川低下頭,兩隻手繼續剝蝦,沒再追問剛才的話,“你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