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牙怎麼又來找你了?”
江川上午正準備出門,結果剛一掀開簾子,就看見王大牙站在包子鋪門口跟霧星河說話,沒等他走近,王大牙就抱着懷裡的什麼東西走了。
他心裡奇怪,這幾天王大牙來了得有四五次,以前霧星河上學的時候,也沒見他往家裡跑這麼勤。
“你不都正式從六中畢業了,畢業證前兩天也發了,他還來找你幹嘛?”
王大牙今年有四十多歲,從年輕時候就一直在六中教書,江川當年也是他學生,因為他一嘴龅牙,沒少被學生們在背地裡起外号。
問出的話沒人回應,江川扭頭去看身邊的少年。
霧星河站在鋪子門口,望着王大牙離開的方向,目光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絲毫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人。
江川彎腰湊近看他,手指捏他臉頰,“你夢遊呢?”
霧星河:“!!”
少年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慌張地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心虛地雙眼瞪圓看着他,“……江……哥你剛剛說什麼?”
江川眯着眼看他,又看看已經走遠了的王大牙,“你跟王大牙說什麼呢?”
霧星河視線不自覺飄忽,避開他的直視。
“沒,沒說什麼,就是……我想找王老師打聽一中的助學金怎麼申請。”
“助學金?”
江川聽到這個詞微微一愣,“你怎麼不問胡冬冬,王大牙一個六中的老師怎麼會知道,改天我幫你問問胡冬冬,他當過班長,肯定最清楚。”
“嗯,我就是看你最近有點忙,不想耽誤你工作。”
霧星河雙手插進褲兜裡,右手指尖碰到一個冰涼的長方體硬物,那是剛才王大牙,啊不是,是王老師給他送來的一部手機,首城那邊郵寄過來的。
關于霧家的事情,他暫時還不想讓江川知道,下意識選擇說了謊。
江川見他這幅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摸摸他腦袋,“這有什麼耽誤不耽誤的,你的事情在哥這裡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霧星河心底輕輕一顫,嘴唇微抿,“……嗯,我知道了,王老師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下次有事直接跟我說。”
江川從兜裡掏出來一個透明紙包着的糖,熟練地扭開兩邊的麻花結,遞到他嘴邊。
霧星河張嘴咬住糖果。
水果的香甜在口腔裡慢慢化開,霧星河含着糖果問他:“你不是讓我少吃糖嗎?”
江川将糖紙握在手心裡,“一天一顆,吃了心情好。”
霧星河一愣,藏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那隻來自首城的手機,誰說他心情不好了。
他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霧星河問:“你今天還要去車隊那邊嗎?”
江川搖頭,“今天和車隊的人,去熟悉一下新場地,下周有場大比賽,人多需要換個地方。”
最初跟落日酒吧對着幹的那家酒吧老闆,是個資深的機車愛好者,江川第一次比賽就是跟他們車隊老幺比的。
新手赢了老手,對方面子被踩在地上碾壓,自然不願意就這麼結束了,之後沒少來找他們麻煩,于是雙方就約定,每周挑一天晚上比賽。
強制性的,江川他們沒得選。
往日,都是他們兩個車隊互相競争,上個月從外地跑來一群不認識的人,說是想交個朋友,态度卻明擺着是踢館。
餘晖私下裡找人打聽過,那夥人還真是胖老闆請來的。
因為有江川在,這一年來,他們兩車隊之間的比賽,基本是江川勝的多,錢都被赢走了,看來對方這是終于忍不下去,找外援壓他們風頭來了。
江川沒道理退縮,更何況隻要比賽就有錢拿。
餘晖知道他的實力,于是也不攔着,還給他放了好幾天假,讓他帶着車隊的人好好訓練。
男人嘛,都有那麼點争強好勝的心。
榆城西邊,有一條河。
以前周圍有幾家工廠,但後來意外發生了兩場火災,這一片就被廢棄了,到現在也沒重建,也沒人接手,那麼大一片廠房,全成了荒地。
沿着河岸,有很長一條以前工廠運貨用的水泥路。
現在荒了沒人用,反倒便宜了他們。
陰天下午,微風。
江川跑完兩圈後,就把車停在江邊,坐在車上望着眼前寬闊的河面,兩條長腿向前延伸交疊,河畔的風将他上衣吹得微微鼓起來。
看了會兒,他掏出一根煙點上。
白色的雲霧從眼前升過,模糊了幾分江川此刻的神情,待煙霧飄散後,他忽然歎了口氣。
“怎麼不跑了?”
逐漸減弱的引擎聲在身側停下,胡冬冬取下頭盔,看着他,“背着我偷偷抽煙啊你,給我也來一根。”
江川把煙盒扔給他,“自己拿。”
胡冬冬接過來,有些不是很熟練地給自己點上一根,他以前學校和家裡管的都嚴,沒碰過這種時髦玩意兒,還是剛學會的。
隻敢在江川面前偷摸抽幾口,不敢被家人發現。
兩人坐在各自的車上,望着河面吞雲吐霧。
胡冬冬:“這地兒風景不錯啊,人也少,小風吹着,跑起來真帶勁兒。”
他暑假這段時間,閑着沒事就過來跟車隊裡的人學騎車,車都是餘晖借給他的,看在江川的面子上。
江川:“嗯,很少有人知道這地方。”
胡冬冬随口問了句,“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川随手指了下河對岸的那片藍色廠房,幾根生鏽沉寂的煙囪,伫立在破敗的廠房中間。
“那個,就是當年出事的塑料廠,現在裡邊都是雜草,這地方本身就偏僻,再加上火災死過人,一下荒了十幾年,你知道這地方最适合用來幹什麼嗎?”
胡冬冬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入目所及一片荒蕪,他忍不住發散思維,“……殺人抛屍?就地掩埋?”
江川:“……”
“大差不差吧,反正都是用來處理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某些欠貸不還的,套上麻袋直接抓過來教訓一頓,十幾個人圍着打一個,不死也得半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