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原主長的一模一樣,那影子應該有兩個一樣的才對。難不成被人皮仙吞下的不是真正的楚栩?
現在他若是說他與原主長的一模一樣楚霖不僅不會信,甚至會加重對他的懷疑。
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長相卻是大相徑庭。
楚霖身姿挺拔,眉眼冷厲,小麥膚色,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
反觀楚栩,眉眼含笑,一副清秀書生樣,加之常年窩在房中,膚色甚是白皙。相比之前,現在的膚色其實并沒有當初那麼白的吓人。
之前那樣,若是深夜穿着白衣,撒着頭發,不用往臉上塗抹脂粉也與鬼無異。
兩人容貌甚加,雖說皆是身着青意,但一位廣袖輕衫,一位修身武服,各有各的風姿。若是兩人将衣着換換,反倒是少了些許新鮮。
“楚栩,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雖說原著中說他是個神經病,外人評價也是如此,但是他總覺得他應該不是長久以來就是這般模樣。
楚霖似乎對他所問沒有過于驚訝,他瞥了一眼楚栩,“阿栩與你不一樣,與他們口中的傻子也不一樣。”
原主身體不好,是個常年服藥的病秧子。其言行舉止,筆墨書畫,每一樣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直到前幾年,他倏然性情大變,無一不與之前倒置。
楚霖雖常年在校場習武,但對他這個弟弟極是上心,時不時就會跑回去與他叙叙。就算不能回去,兩人也會書信來往。
性格變了,記憶也混亂,就連旁人也能看的出來,更何況是自家人。
那些年楚闊崖邊塞征戰,對這些事情自是不知。
楚霖為了不讓他爹擔心,也就沒與他說。
他嘗試了很多方法才查出他這是被人皮仙附身了。
楚闊崖有多愛這個兒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他死了,不僅楚闊崖會傷心,外人也會說閑話。
誰不知道,楚府的下一任老爺是病嬌楚栩?
若是楚霖給他殺了,旁人肯定以為他是想與楚栩争奪楚家的家主之位。
但這樣下去,家族之位早晚會落到楚栩的手裡,屆時,楚家栽在他手裡算小,倘若他濫用楚家的權利殘害他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楚栩得死,但是又不能讓旁人知道死于楚霖之手。他便想出了一個法子。
假的楚栩喜甜食,楚霖便在他常去的糖鋪子下了會使人短暫神志不清的藥。
就這樣,楚栩時好時壞,腦子也開始恍惚。瘋子這個頭銜便自然而然的爬到了他的頭上。
直到楚霖去邊塞征戰,他在糖裡下了毒藥。
這藥見效慢,足以讓他先神志不清去鬼混一番後倒在某個地方。
事後他還找人特意去查看,确認他死了之後,傳信給他。
楚栩抓了抓後腦勺,所以方才鄒蕭說他殺了楚栩是這個意思?不過,鄒蕭又是怎麼知道的?
“能問一個比較冒昧的問題嗎?”楚栩擡眼看着楚霖。
楚霖沒有說話,楚栩當他默認了,想了想道:“明明你才是長子,這家主之位為何是傳給楚栩?”
街上人來人往,楚霖眼皮都沒擡一下,不知是他不想回答,還是人聲嘈雜他沒有聽見。
見他這樣,楚栩也不好再開口問,正要轉移話題,楚霖道:“楚府是從我爹這一輩才有的。”
很早以前,楚鶴,也就是楚闊崖他爹是城中校場的副使。沒有高官俸祿,楚府也隻是沒有。
楚闊崖年少成名,能文能武。那年他剛考上官爵,父親戰死沙場,他本可以不去征戰,但十來歲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他毅然決然抛棄高官,奔上沙場。
後來戰争大捷,他回來之後君王便任命他為城中的主帥。還将城主女兒李氏嫁與了他。
君王賜婚,那是他想毀就能毀的,他本意是要回來娶他青梅竹馬王攬,但卻陰差陽錯娶了别人。
王攬雖知這是君王之意,但她生性剛烈,看着自己心上人娶了别人,心裡雖是不好受,但也沒鬧出什麼事。
楚闊崖三番五次上門提親都被拒,後來許是王攬煩了,便答應他父親嫁給了一個書生。
怎料那書生命薄,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再後來也不知楚闊崖是怎麼就把王攬娶了回來,還讓她做了正室。
聽完,楚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還沒有如今這般高位之時,王攬便跟了楚闊崖,後來事業有成卻沒有娶到心愛之人。
他如今的生活多有王攬的功勞,想來應是愧疚,他才會想把家主之位傳給楚栩。
說楚闊崖不喜楚霖是假,但他對王攬的愧疚用到了楚栩身上,那李氏呢?楚霖呢?
難以兩全的重來就不隻是忠孝。
“他不恨他嗎?”
楚霖摸着手腕上的銀镯子,“不恨。”
到底恨不恨隻有他自己知道。
逛了這麼久,看到的人皮仙不少,個個都惡狠狠往城主府看。
若是往日的城主,要想進出自是容易,但現在君王到此,整個城主府上上下下都有人守着。
他們能分辨出姚塞人,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有意找了些姚塞人守着,隻不過他們受的地方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什麼重要之地。
就算是重要之地,那也隻會是一個姚塞人是個他們自己人。
就比如說正門。
茗萊洲的君王和善,各城城主也清正廉潔。
百姓自是不怕。因此,雖說這是城主府正門,也還是有不少商販擺攤。
楚栩和楚霖轉到正門口,楚栩道:“我去探探他們口風。”
“慢着,雖然你是……身上有人皮仙,但他們一看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你出現在此本就突兀,你還想主動撞上去?”楚霖一把抓住他,蹙眉道。
“哥,人皮仙是真,雖說他們事先有安排,但是他們分不清誰是誰。”他随意指了指一個搖晃着撥浪鼓的孩童,“他們附身在誰身上,他們自己也分不清。他們隻能看見人皮仙,不能看見身體内魂魄究竟是不是他們的人。”
那個孩童雖說隻有五六歲,但是臉上的戾氣卻是重的很。隻見一個中年男子揪着他的衣領就要揍他,那孩童還手,兩人誰也不服誰。
孩童被中年男子啪啪掴了兩耳光,一個婦人沖出來一把推開男子,單膝跪地去查看那孩童。
婦人扭頭狠狠瞪着男子,嘴裡不知嘀咕了些什麼,那男子臉色大變,也單膝跪地去看那孩童。
許是怕被察覺異樣,他将孩童一把抱起,“不就是要竹蜻蜓嗎,給你買就是。”
說罷,三人轉身消失在人群裡。
楚栩聳肩,“這一看就是分不清大小王。”
“你能分清?”楚霖冷厲的臉上浮現一抹調笑。
“分不清啊,誰知道他們皮套下面是人是鬼。不過嘛!我自有辦法。他們既然能聚集在這裡,就算是一個來打醬油湊人頭的應是也知曉些什麼。”
楚霖籲歎口氣,指指旁邊較為空曠之地,“人少,去那。”
說着,他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瓶子,倒了些許粉末在楚栩手裡,“傀粉,弄他身上。”
楚栩點點頭,“好,我去找一個不太聰明的過去。”
說罷,楚栩直直朝一位衣冠楚楚卻在行偷竊之事的中年男子走去。
楚栩能看見他身上的影子,這中年男子是原身無疑。但另外兩個影子皆是少年模樣。
也不知道變成人皮仙亦或是魂魄之後,其樣貌形态還會不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變。但是姚塞洲這麼多年能以一敵二,他們手段卑鄙是一回事,再者就是他們人多。
一個少年上戰場,要麼就是他們姚塞洲其實并不是他們所看到那樣,要麼就是沒人看管,隻能參兵,亦或是被強制拉倒戰場。
前者,心智尚不成熟,後者,心中多有怨恨。無論那種,他的話都是最好套的。
楚栩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頸,“哎呦呦,你怎麼在這?”
男子一臉懵的将伸向糕點鋪子的手收回來,“你是?”
楚栩一巴掌重重拍在他頭上,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也死了?”
楚栩對古代戰場一無所知,更何況是現在架空世界。他憑借着以前看過的網文中的描寫,随口捏造道:“我,你仔細想想,當初我尚有一口氣的時候被你拿了兵器。”
見他不說話,楚栩勾着他的脖頸就往方才楚霖所指的地方走去,“想來應是你以為我死了。”他拍拍男子的肩膀,“不怪你。”
男子的臉色難看的緊,楚栩還以為自己露餡了,身體也不由緊繃起來。
楚霖背靠着柱子打量着他們這邊。方才楚栩已經将傀粉撲到了他身上,隻要他這邊有一點不對,楚霖那邊就會操控他。
男子川字眉漸漸緩和下來,“你,有糕點。”
楚栩:“?”
楚栩正愁不知如何開口,男子道:“我就是看見你有糕點才去撿你兵器的,不然誰要一把無柄還鈍的刀?”
“啧啧啧,那麼激烈,有兵器就不錯了,還嫌棄什麼?”楚栩剛暗暗松了口氣。
男子又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楚栩瞳孔放大,神神秘秘的拉着他快步走,“悄悄與你說,其實我是溜出來的。”
“什麼意思?”
說話間,他們已是來到楚霖飯和菜所指之地。
這裡就隻有一位老婦人在賣糖水,不知出何原因,一個客人也沒有。
楚栩拉着他在一張破舊的木桌前坐下。
這個位置,他們說話,楚霖可以聽的一清二楚,就算真要打起來,也能把損傷降到最低。
男子還沉浸在楚栩方才說他是溜出來的話語中沒回過神。
楚栩小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死了之後還得上戰場。”
他站起身,走到買糖水鋪子要了兩碗糖水。
他将糖水推到男子面前,“你是不知道,魂魄上戰場後的下場有多慘。”
他故作害怕,“若是沖到最前面,便會被城中之人封印。魂飛魄散不能轉世輪回,但是死都死了那管那麼多啊,可這要是被封印。那可生不如死。”
男子臉色發白,這些事情想來他在戰場的時候也沒少見,單是聽見就不由渾身掉雞皮疙瘩。
楚栩喝了一口糖水,歎道:“這魂魄也是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