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雖小，卻是無人敢犯。任何一洲遣兵踏入，另外兩洲便會齊攻，料誰也不會放心家門口有惡狼徘徊。

甯昭指指那邊的烽火台，現在就不算光明正大？”

鄒蕭擡頭看天，“等太陽到那個地方在去。”他指向烽火台的反方向。

雪地反光，陽光折射，會阻礙士兵的視線。

兩人把馬放走，又把身上帶金屬鐵器的東西藏好，這才往雪山而去。

他們皆是着白色武服，行動極快，沒一會兒便到了山的另一頭。

積雪過膝，每一步都極是艱難，一柄黑色長劍從鄒蕭的手心飛出，他用劍趕開石頭上的雪，“歇會兒。”

甯昭作勢就要往他那邊走，忽然聽見身後異響，他轉過身，隻見一匹雪狼朝他迎面撲來。

他側身一腳将雪狼踹開，正欲開口叫鄒蕭跑，扭頭一看，鄒蕭已是被幾匹狼團團圍住。但卻是絲毫沒有慌張之色，反倒是有些開心？

雪狼圍着鄒蕭轉圈，甯昭扁扁嘴，冬季食物稀缺，現在有食物送上門，這群狼卻沒有上前捕食，就算是覺得對方厲害，也應該試試吧。

他雙手凍的發麻，哈口氣搓了搓之後插在腰帶裡，靜靜看着鄒蕭表演。

鄒蕭抱頭蹲在石頭後面，狼沒反應，甯昭也沒有。

須臾，他探出半個頭，勾勾手指，“爬過來。”

誰？他？

甯昭被凍的發紅的臉更紅了，還未有所動作，鄒蕭又道：“算了，我爬過去。”

剛從石頭後面出來，便被一匹雪狼按到，他雙手掐住雪狼的嘴，“護駕，甯昭，昭昭，謝染，護駕，護駕！”

甯昭笑的肚子疼，“來了來了，哈哈哈，我來了。”剛走到他面前，雪狼就掙脫跑到了一邊。“叫一遍就夠了，一個人倒是被你喊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哈哈哈哈。”

見鄒蕭有些生氣，甯昭蹲下身拭去他臉上的雪，“哦哦哦，錯了錯了，不笑了，來來來哥哥親親，”還沒湊過去，鄒蕭已經噘起了嘴，“噗哈哈哈，”甯昭笑岔氣。

甯昭抱了抱生氣的鄒蕭，這人絲毫沒覺得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語氣帶着一絲委屈，“你還笑話我。”

“不笑了不笑了，臣救駕來遲，罪該……”還還沒說完，鄒蕭已是吻住了他，分開時還咬了他一口。

甯昭捂住嘴，說話磕巴，“鄒，鄒蕭，你……”

鄒蕭搖晃腦袋，一副欠抽樣，“你以後還笑話我嗎？”話音一落，他自己也裝不下了，笑出聲，甯昭趁此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将一把雪塞進他的衣服，趔趄起身就跑。

“哦嗚～”雪狼并沒有追上來，站在原地注視着他們。

“這些雪狼是怎麼回事？”

“年複洲跑過來的。”

聽他這麼一說，甯昭也是想起來年複洲每年都會下大雪。他們信仰狼，每年都會準備大量牲畜喂養。時間長了雪狼通人性，時間一長，也就不會攻擊他們。

年複洲的一年四季都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幾乎每個人都帶花香。

翻過雪山，便是姚塞洲，本以為也會有烽火台，或者是有士兵防守。環視一圈什麼也沒看見。

鄒蕭把甯昭插在腰帶裡的手拿出來，“給你暖暖。”說着，一口咬住他手。

甯昭本能抽回手，一巴掌扇上去，“你幹嘛？！”

鄒蕭捂着臉，一臉委屈，“放嘴裡暖暖。”

甯昭：“……應是要到了，别鬧。”

腳底的積雪漸薄，露出泥地。

身側之人忽然沒了動響。人也不見了。

他中二指合攏，亮起一點白光，周圍并無異樣。

“鄒蕭。”他颦眉，朝竹林裡的墳冢走去。

墳冢長時間沒人打掃，雜草遍布，石碑上都長出了青苔。但上面的字倒還看得清楚——國師鄒堯之墓。

甯昭愣神，擡手撫上石碑。

幫他們做這麼多，也隻有這個待遇嗎？

一隻手倏然從墳頭伸出來，要換成以前，甯昭不僅會鬼哭狼嚎，還會拔刀就砍，今時不同往日。

手沾了不少泥土，但第一眼他就認出來這隻手的主人。

鄒蕭從墳冢裡爬出來，拍去身上的泥土，“我還以為會找一具跟我長得一樣的屍體放進去，沒想到是空棺。”視線對上甯昭，後面還想開玩笑的話全部被咽了回去。

他上前一步，想去抓甯昭攥緊的拳頭，身後的墳冢砰的一聲炸開。

幾乎是出于身體的本能，鄒蕭跳到甯昭懷裡，雙手捂住他的耳朵。

甯昭抓住他的胳膊，将其摔在地上，“以後再這樣，你就離我遠點。”

原本以為死過兩次了，就不會再怕了，但每一次靠近死的時候卻越來越害怕。因為體驗過死亡，才會越來越恐懼死亡，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