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居廂房簡樸,虞影沒幾樣行李,屋内擺設零落,更顯得寂寥。
走進屋内,虞影頭重腳輕地栽入了床榻。
半張臉埋在枕頭間,虞影閉上眼,打算不管不顧睡過去的時候,系統煩人的聲音響起。
【宿主,溫馨提醒,您的生命值僅剩30%,也就是三成,因而出現了頭暈無力的症狀。本系統強烈建議您去和正道首徒親嘴。】
虞影用枕頭捂住雙耳,這當然是無濟于事的。
系統繼續叭叭:【不要抵觸嘛,反正都親過幾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閉嘴。”
大魔頭的聲音極為不耐煩。
“……我還什麼都沒說。”
門口,陸驚瀾那小子不知何時開始站在那兒的,剛好聽見虞影的話。
看見他,虞影歎了口氣,勉強支起身子,懶洋洋靠在床頭。
“找我做什麼?”
沒事快走,他想睡覺。
陸驚瀾邁入幾步,在床前幾尺開外停下。
他說:“看你臉色不好,過來問問。不舒服嗎?”
“無礙,隻是有點困倦。”
虞影這般說了,可陸驚瀾的臉色沒有任何放松的征兆。如果能讓大魔頭親眼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話毫無說服力。
半分血色也無的臉,似是從千年冰雪中沉睡剛剛蘇醒而來的模樣。明明每天睡七八個時辰,眼皮卻依舊沉重,半開半合。倚在軟枕中貌似無骨。
他這副模樣,身旁的人根本不敢挪開視線,生怕下一刻就要斷氣歸西。
陸驚瀾又走近了些,挑高的影子遮住了虞影。
少年人的手輕輕擱在了虞影的額頭上,溫度灼熱到要把人燙傷。
虞影偏開頭躲了一下,抱怨:“你手怎麼這麼燙?”
陸驚瀾怔愣,随即蹙眉:“是你身上太涼。”
“嗯?”虞影慢吞吞,似是沒有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陸驚瀾的手從額頭往下移去,遊過臉頰,最後在側頸處停下,肌膚緊緊相貼。
手底下的人皮膚似玉,摸上去涼津津的,頸側筋脈搏動,可比起常人弱了不少,可見虛弱。
或許是覺得暖呼呼的手摸起來挺舒服,虞影就老老實實穩着沒動,随陸驚瀾摸去,甚至眼皮一墜一墜,差點歪頭睡過去。
不過陸驚瀾隻是确定過溫度之後便收回了手。
陸驚瀾一言不發,站了許久。
終于,才聽他問:“你很難受嗎?”
虞影實在沒力氣再回答一遍同樣的問題,心裡翻了個白眼,不語。
陸驚瀾又道:“你都這幅樣子了,還在醉紅塵留宿。”
這話有點意思,虞影勾了勾嘴角,反問:“你無端端提起這個作甚?”
“提醒你要注意節制罷了。”陸驚瀾語氣平穩,“且宗門曆來不許成蹊堂弟子狎妓,被發現會罰二十鞭。”
“啊,竟是如此。”虞影聽起來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抓住了陸驚瀾的袖子,“那你别告發我好不好?”
“隻此一次。”
陸驚瀾公正嚴明道。
誰知虞影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間脫口而出:“那不行,我過幾日還要再見一回杜月姑娘。”
陸驚瀾的眉間溝壑加深,疑惑重複:“杜月姑娘?”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虞影伸出兩根手指,眼睛已經閉上,氣若遊絲道:“兩次……就幫我瞞兩次……”
說罷,虞影腦袋一歪,睡着了。
虞影垂下手,松開了陸驚瀾的衣袖。
天色漸暗,陸驚瀾大半張臉隐藏在濃郁的黑影之中,良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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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邊剛剛泛白。
床榻上虞影眉頭緊皺,似乎在睡夢中忍受着強烈的痛苦。
随後他猛地翻身而起,下床時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在了地上,捂住心口開始幹嘔不止。
“嘔……!唔……咳咳……”
幹嘔帶來了暈眩,虞影根本站不起來,内髒翻江倒海,卻除了刺痛的酸水之外什麼也沒能吐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虞影終于勉強緩了過來,他擡起手,發現自己正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宿主……】
系統的聲音居然能聽出幾分擔憂。
【你的生命值隻剩兩成了,衷心勸告你去找陸驚瀾。】
虞影強撐着站起來,随意擦去嘴角的晶瑩。
“他在哪兒呢?”
竹林深處,有一塊空地。
陸驚瀾每日清晨都會來此練劍,包括被扔去養豬的那段日子。
他端坐于石塊之上,閉目凝思,感受風的細微變化。
可今日不知為何,他始終靜不下心來,一閉上眼,就無法控制地想到那個人,雜念侵襲而來,哪裡還顧得上分辨風的變化。
越是想要把雜念趕出腦海,雜念便越快速生長。
沙沙——沙沙——
風拂動竹林瑟瑟。
忽然,陸驚瀾抽劍出鞘,靈氣凝結成刃,飛砍而出。
竹林之後的虞影立即躲閃,劍氣擦過他的發梢,轟然在地面上削出了一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