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忙碌了一整天的淩子弘依舊沒能休息,而是跟在自家師父身後來到了歸兮塔。
有三名弟子在這次考核的意外中失去了生命。
碧眸龍蟒畢竟是修煉到了合體期的怪物,與之相對的,進入林影秘境的弟子們最高修為不過築基,而且幾乎全都是沒有經曆過實戰的年輕人。
說句不好聽的,隻有三個人身亡,已經是他們神霄宗燒了高香的結果。
所以淩子弘需要前往歸兮塔,把三名弟子的神位放入地下墓穴。
這種小事一般不需要勞動掌門來做,但不知為何,今日師父決定親自走一趟,淩子弘隻好相陪。
歸兮塔巋然矗立在山頂,其高高的塔尖之上鑲嵌了一顆夜明珠,仿佛在照亮亡者回歸的路。
進入歸兮塔,淩子弘前去打開地下墓穴的入口。
通往地下的階梯在眼前一級一級展開、延伸,陰森晦暗,深不見底,仿佛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
柳青岩與淩子弘一同走下去。
淩子弘把去世弟子的神位安置在最上層的石龛之中,點燃三支香,閉上眼作揖,算是為他們送行。
等他做完這些,柳青岩才緩緩開口:“陪為師去一趟最底層吧。”
淩子弘一愣,歸兮塔的地下墓穴越往深處,逝者的去世的時間就越早,最底層的話,應當安葬着五百多年前的前輩,或許師父今日前來,是為了祭奠故人。
漫長的階梯盤旋而下,越走越陰森。
淩子弘此前從未來到過地下墓穴的深處,看着身旁密排着的神位與香火,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于心頭油然而生。
天下第一大宗,是由一代又一代的前輩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
他們生前為宗門盡忠奉獻,死後宗門為他們提供安魂之所。
終于走到最深處,淩子弘跟着柳青岩的腳步停了下來。
柳青岩停在了一處比較大的石龛前,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師父向來穩重,淩子弘還不曾見過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立即看過去。
這才發現,那原本應該供奉着某個神位的石龛,不知為何,已變得空空如也。
柳青岩驚異不已,呆愣了許久,旋即猛然回神,用手又确認了一遍,原本放在此處的神位真的不見了。
誰?誰會跑到歸兮塔來專門隻帶走這一塊神位?
唰地一下,柳青岩的背上冷汗如雨。
大乘境界的陸長老壽數漫長,不曾成親生子,在這世上早已沒有親人,唯一與他有所牽絆的人,隻有那一位。
也隻有那個人有動機帶走陸長老的神位。
難道……那人當真沒有隕落?
淩子弘不明就裡,隻見師父神色不好,關切地問:“師父,怎麼了?”
柳青岩指着石龛,長呼了一口氣,“這裡本來應該供奉着宗門中某位大乘長老的神位。”
頓了頓,柳青岩終于接受了現實,“但現在,神位不見了。”
淩子弘反應很快,立即想到了一件事,說:“前些日子,歸兮塔值守弟子曾上報過一次襲擊事件,長老的神位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失竊的?”
“什麼時候?”柳青岩立即問,“查到是誰幹的了嗎?”
淩子弘慚愧低頭,“沒有,月黑風高,那人身手不錯,沒有人看清楚。又因為當時檢查歸兮塔内沒有東西丢失,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罷了……”柳青岩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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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瀾,你不高興嗎?”
回到集英居,虞影腳步不停直往自己屋裡走。江嶺則察覺到從在酒樓裡吃飯開始,陸驚瀾就一直沒怎麼說話,難免多關心了一句。
陸驚瀾的視線原本落在虞影的身上,聽聞江嶺問話,才一扶額,眼中流露出疲憊,“我隻是有些累,想去歇下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看陸驚瀾的确很累的樣子,江嶺不疑有他,叮囑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回到自己的屋裡。
等江嶺走後,陸驚瀾卻一掃臉上的疲累,徑直往虞影的屋子走去。
屋内,虞影已經坐在床邊脫鞋了,卻見到陸驚瀾進來,動作頓住。
因為固魂符,虞影耗了不少氣力,他現在是隻要能坐着絕對不站着,能躺着絕對不坐着,想盡一切辦法節省氣力。
方才吃飯的時候他都累得幾乎要閉上眼,此時真的隻想睡覺,不想和陸驚瀾說話。
“你做什麼……”虞影有氣無力地問,手裡還拎着剛脫下來的鞋。
陸驚瀾走上前來,自然而然伸出手掌落在他的額頭上,“不舒服嗎?”
虞影擡手,想要把陸驚瀾的爪子挪開,但剛碰到,他又犯懶沒力氣,于是就任由自己的手挂在陸驚瀾的手腕上。
“我很累了,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