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影忽然“啧”了一聲,“你好吵。”
陸驚瀾:“?”
“我什麼也沒幹。”他為自己辯解。
“你的呼吸太吵了。”虞影非常不講道理。
陸驚瀾苦笑,“那我去死?”
“……”虞影知道自己是因為睡不着在亂撒氣,“算了,你還是活着吧。”
兩人沉默下來,又安靜了一會兒。
陸驚瀾聽着虞影的呼吸始終沒變,知道他仍未睡着,“睡不着?”
虞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旁邊多了個會喘氣的,不習慣。
“白日在馬車裡睡多了。”虞影找了個緣由。
“我想也是。”
陸驚瀾想起傍晚虞影從馬車裡出來時,臉上因為瞌睡壓出的紅印子,忍俊不禁。
“我陪你說說話吧。”
“說什麼……”虞影不耐煩,“别鬧,過會兒就睡着了。”
陸驚瀾無視了這句話,自顧自開始聊天:“你去過村裡嗎?村裡的人種地為生,家裡有餘才會養牲畜。對農家來說,牲畜金貴,輕易傷不得。”
他娓娓道來,語氣平和溫柔,虞影不知不覺真聽進去了。
“從前住在我家旁邊的一戶姓王,其實村裡人家大多都姓王。”陸驚瀾不疾不徐,“他們家兒子有一次喂了豬忘記關門,豬就跑了出來,追着那十來歲的小孩兒滿村跑。”
“那小孩吓得大哭,那家人急得跳腳,卻仍不舍得傷豬,一時半會兒手足無措。”
說到這兒,陸驚瀾停了下來。
虞影忍不住問:“然後呢,那小孩兒如何了?”
“然後,”陸驚瀾道,“那小孩跑到了河邊,豬就停了下來,被小孩家裡人牽了回去。”
什麼玩意兒?
“為什麼?”虞影問。
陸驚瀾答:“因為豬攆畢河(珠聯璧合)。”
虞影:“…………………………”
陸驚瀾歎氣,“你沒笑,看來我說得不好笑。”
到底誰會笑啊……
虞影真受不了,陸驚瀾平日裡瞧着端方正經,私底下怎麼這麼幼稚?
“你挺可以的,連講笑話都離不開豬。”虞影轉過身來,“你不該當修士,回家吧,回家養豬。”
“雖然這隻是玩笑話,但我家裡從前确實養過豬,豬也跑出去過。”陸驚瀾道。
虞影盯着他的臉,分明是一張過于白淨俊逸的面孔,“真看不出來你是農家子。”
“因為膚色白?”陸驚瀾也側過臉看着他,“你以為我出身哪裡?”
虞影張張嘴,卻沒有立即回答。
離得近了,眼前這張臉越發像某個人,虞影也不知為何會有何種感覺,明明分開看,除了眼睛,陸驚瀾的其他五官沒有和那人相似的,但放在一起,就無法避免地給人強烈的似曾相識之感。
“我沒想過你的出身。”虞影喃喃,“你就像生來便是修士一樣。”
不染塵埃。
陸驚瀾怔住,似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虞影忽然蹙眉,随後想起故人的煩躁湧上心頭,好不容易因為那個無聊的笑話放松的心情再度變得一團糟。
虞影重新背過身去,沒好氣道:“睡了,廢話真多。”
陸驚瀾不知他為什麼突然生氣,“怎麼了?”
回答他的隻有一陣平穩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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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劃破夜空,睡夢中的虞影猛然睜開眼。
忽然被驚醒,虞影胸口發疼,耳邊還能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去看身旁的陸驚瀾,發現對方平躺着,雙手規規矩矩收在腹部,還安然睡着。
剛才的慘叫沒有吵醒陸驚瀾,或者說,那聲音其實隻有虞影一個人能聽見。
因為虞影醒來,系統也跟着蘇醒,迷迷糊糊問:【怎麼回事啊,殺人了嗎?】
虞影從被窩裡鑽出,小心翼翼跨過睡在外側的陸驚瀾,動作輕巧地穿衣穿鞋。
“這聲音不對勁,我得去看看。”虞影在心中對系統說。
穿好鞋,虞影悄悄推門出去。
客棧所有人都歇了,隻有小二睡在大堂裡守夜。
小二睡得很熟,虞影下樓都沒有吵醒他,顯然也不曾聽見方才的慘叫。
虞影就靠着剛才那兩聲分辨出了聲音所來的方位,舉着火折子走出大約半裡地。
便見林間草地裡,躺着一隻奄奄一息的黑色大鳥。
那是一隻受了傷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