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妍默默将一切收入眼底,小聲對身旁的虞影說:“這位小少爺好大的派頭,居然一點不給長輩面子。”
即便他是本家過來的,即便他是修士,也不能如此啊。
看江家夫婦畢恭畢敬的态度,簡直是把他當祖宗在供着,實在不像話。
“嘎嘎!”
就是就是!
虞影沒有說話,回答顔妍的是他肩膀上站着的虞栖梢。
“有求于人,卻放不下身段,可真是别扭。”虞影輕笑。
“什麼什麼?”顔妍沒聽懂。
虞影摸了摸她的頭,“我說你去客房洗把臉吧,也不知何時沾的泥點子在臉上。”
“啊!?”顔妍趕緊去摸自己的臉,“你早為什麼不提醒我!”
虞影和陸驚瀾分别被安置在兩間相鄰的客房中,顔妍被江棠看中,非要她與自己住在一處,便萬分不好意思地住進了江棠旁邊的房間。
虞影和陸驚瀾在江家下人的幫助下把車上的行李都卸了下來,好好安放在了房間内。
收拾差不多了,陸驚瀾在院中遇見了本已離去的江岚。
江岚身邊依舊跟着那名灰撲撲不起眼的仆從,看架勢,兩人應當是專程來找陸驚瀾的。
仆從提醒了江岚一下,江岚才别别扭扭道:“與陸仙君見禮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陸仙君收下。”
話音落,仆從立即雙手奉上一隻成色極好的瓷瓶,裡面應當裝着丹藥一類的東西。
陸驚瀾沒有伸手去接。
他與江岚才第一次見面,這個禮他不可能收。
“江少爺不必如此。”陸驚瀾看也沒多看那瓷瓶一眼,“無功不受祿,陸某實在沒有理由收下江少爺的禮。”
那名仆從很會說話,低着頭,恭恭敬敬道:“還請仙君收下,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隻是一點點心意。我們少爺年紀小未經過世事,隻是想與仙君交個朋友。”
陸驚瀾有些為難,他也不曾經曆過太多人情世故,沒有八面玲珑的能力,不知如何才能不失禮地拒絕。
“既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那就更不用收了。”
虞影忽然從房中邁步出來。
他拒絕得太過直白,江岚與他的仆從都愣了一瞬。
虞影繼續道:“若是尋常丹藥,我們還不缺,江少爺的心意,我們心領了。”
仆從背後生出冷汗,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捧着瓷瓶的手僵在原處。
江岚則已經看出虞影是個毫無修為的凡人,想當然把他當做了陸驚瀾身邊的随從。
小少爺冷哼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此大放厥詞,我與你主子說話,何時輪到你聒噪?”
此話一出,陸驚瀾眉峰緊蹙,眼神霎時冷了下來,将虞影擋在身後,“還請江少爺慎言,他是我的同窗,并非随從奴婢。”
“什……!?”
江岚不可置信,虞影分明是個凡人,神霄宗弟子豈有是凡人的?
虞影手掌搭在陸驚瀾的肩膀上,示意他暫且退後,自己迎了上去。
“築基修為前去參加神霄宗的弟子大選卻落選了。忍着屈辱大老遠來到這早已斷了來往多年的旁支家中,就是為了能夠求江嶺替你想想辦法走動走動。”虞影緩緩戳破了江岚無法如實說出的事實真相,“既然要求人,那就有個求人的樣子,如此放不下身段,能求成什麼事,你說對嗎,小少爺?”
江岚沒想到虞影竟然知道自己的事,還大聲說了出來,頓時臊得臉上绯紅,“你休要胡說!”
誰知虞影還沒說夠,繼續道:“你自視甚高,卻連神霄宗的門都沒能進去,連我這個凡人都不如,實在不知你還有什麼值得自傲的。”
“你、你!”江岚氣得胸膛起伏,但又不會罵人,隻能又氣又急。
他的仆從護在主子身前,厲聲喊道:“便是你們不願收我家少爺的禮,也不必如此出言羞辱!少爺,我們走。”
看着主仆兩個匆匆離去的背影,陸驚瀾歎了口氣。
“不想剛到江家就招惹了口舌之争,也不知會不會給叔叔嬸嬸添麻煩。”他有些擔心。
“怕什麼。”虞影雙手抱胸,“江嶺也是修士,就算這小少爺當真回家告狀,江家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為一點點小事徹底與這一支鬧僵。”
“也對。”陸驚瀾默然片刻,看着虞影,“你今日似乎有點暴躁。”
“你才暴躁。”虞影暴躁地回嗆。
陸驚瀾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還笑起來,“哪裡不舒服的話,一定同我說。”
虞影愣住。
陸驚瀾已經擡步走進屋裡。
草。
現在這小子連自己的生命值什麼時候會降低到讓身體感到不适都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