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江老爺子出事,江家上下變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江母下令緊閉家門,在找到毒害老爺子的兇手之前,家中所有人不得出門。
為免添亂,虞影和陸驚瀾一回到江家就老老實實待在客房中,不再到處瞎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還不到睡覺的時辰,兩人相對坐于桌前。
虞影看見陸驚瀾手中握着茶杯,眼睛垂下,神情不太輕松,在思索着什麼。
想來不過十八歲的少年人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所以即便與自己無關,也免不了擔憂。
“你在擔心江老太爺?”虞影問。
果然,陸驚瀾點了點頭,“江嶺很依賴他的祖父,在老人家七十大壽前夕卻出了這種事情,他肯定不好受。”
說到這兒,陸驚瀾眉間深深陷進去一道溝壑,“到底是誰下毒?為什麼要毒害一個神志不清的老人?”
“殺人的緣由無外乎為财為仇。”虞影雙手抱胸,“雖說老爺子一輩子定然積攢了不少家私,但據江老爺所說,老爺子幾年前就認不清人了,家私也自然全交由了唯一的兒子接手,謀财害命也輪不到老爺子頭上。何況如果真是為财,兇手定然要朝江老爺索取财物,但看江老爺的反應,不像被勒索了。”
陸驚瀾越發不解,“難道是為了報仇?江家經商,想必幾十年來無可避免會與旁人結仇。”
虞影聽了卻搖了搖頭,反駁道:“若是外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給一個幾乎不出家門的老爺子下毒?除非内外勾結。總歸無論如何,江家之内絕對出了問題。”
話音剛落,客房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陸驚瀾起身去開門,隻見一身雍容紫衣的江夫人帶着一幫子家丁和丫鬟站在外面。
江夫人朝陸驚瀾略一福身,滿是歉意道:“請仙君見諒,家中出了糟污爛事,不得不細查一番,先在這裡給二位賠個不是,可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還請陸仙君和虞仙君二人先到院内喝一杯茶,我們很快就查完。”
這是要搜院了。虞影有些意外。
看來江夫人是個很有魄力的女人,即便面對修士,也能當機立斷做出抉擇,不見半分畏懼,還帶着人親自過來搜查。
若是換了旁人來搜,虞影定會不服,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大魔頭都沒那個好脾氣能忍受别人來翻找自己的東西。
可江夫人畢竟是江嶺的母親,看在江嶺的份兒上,虞影沒有一句二話,抓着陸驚瀾就往外走,“行,嬸嬸請便。”
二人态度磊落,江夫人看在眼裡,也囑咐手下人搜查的時候動作輕些。
陸驚瀾坐在院裡石凳上,對虞影說:“江夫人如此,恐怕搜不出任何結果。”
虞影隻是喝茶,不語。
陸驚瀾繼續道:“若兇手隻是凡人,這般搜查或許能找到線索,但現在江家住了好幾位修士。修士們大多擁有儲物法寶,普通的搜查根本不可能找出什麼。或許我們應該提醒她一句。”
“江家乃修仙世家,雖是旁支,但江夫人定然知曉儲物法寶的存在。”虞影喝完茶,把杯子往陸驚瀾跟前兒一遞,“她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在事情看上去毫無頭緒的時候,幹脆把水攪渾,或許能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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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顔妍也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客房裡,無事可做,本想打坐修煉,房門卻在此時被敲響。
顔妍出去打開門,此刻太陽已經完全落入西山,夜幕降臨,門外小小的女娃娃肉乎乎的臉蛋上映照着廊上昏黃的燈火,正仰着頭看她。
江棠眼睛裡含着淚花,從今天早上開始,江家就陷入了一片混亂,她沒能等到母親過來叫自己起床,隻有乳母給自己穿衣洗臉,但乳母也是一臉的擔憂和不高興。
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容易被身邊的大人感染情緒,江棠從下人們細碎的話語中知曉了爺爺昏迷的事,心中更加害怕,可父親母親和哥哥都不在身邊,剛才連乳母也不見了,天又黑了下來,她惶惑恐懼,隻能過來敲響隔壁房間大姐姐的門。
江棠手中抱着母親縫的布娃娃,可憐巴巴地問:“姐姐,棠棠困了,但是棠棠害怕,睡不着,你可以陪棠棠睡覺嗎?”
顔妍蹲身,視線與江棠齊平,“你娘呢?”
江棠吸了吸鼻子,“娘不見了,從早上就不見了。”
想來也是,家中出了這樣大的事,身為女主人,江夫人定然已忙得焦頭爛額。
顔妍一把抱起江棠,掏出随身的手帕替她擦鼻涕,“好啦棠棠别害怕,姐姐陪你睡覺。姐姐給你講金砂州大漠的故事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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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岚單獨住了一個位于角落的院子,清淨遠人,縱使整個江宅都亂成了一鍋粥,也吵不到他。
祥雲一邊幫江岚收拾衣物,一邊嘟囔着抱怨:“沒想到好端端的居然遇上這種事,果真是小門小戶的旁支,當真治家不嚴。”
“祥雲。”江岚坐在桌邊看書,忽然喚他。
“少爺,有什麼事?”祥雲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
“昨晚我讓你離開之後,你去了哪裡?”江岚問。
祥雲愣了一下,眼神躲閃,“小、小的無外乎是随便找了個地方睡覺,少爺問這個做什麼?”
江岚默然片刻,垂着眼,道:“我隻是怕你晚上受凍,昨晚是我的不是,我不該趕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