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得了信兒,連忙趕到阿珠家。
虞影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其他村民聚在了阿珠家門口,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竊竊私語。
有一名被村民們一圈圈圍在中央的婦人正在嚎啕大哭。
虞影定神一聽,才分辨出她究竟在哀嚎什麼。
“我可憐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被人殺了啊!你撇下你老娘我走了,我可怎麼活啊!”
婦人的哭泣如陣陣悶雷,震動渾厚。
在她身旁,居然橫陳着大傻憨的屍首。
大傻憨是被人砍中了腦袋殺死的,兇手沒有絲毫留情,幾乎把他的腦袋砍成了兩半,深紅色之中混着黃的黑的黏糊的東西,叫人毛骨悚然。
見狀,木德生心頭一跳,趕緊走過去,勸告道:“虎子他娘,你把、把人擺在這兒做什麼?給村裡人看見了多不好啊,還是快快備下棺椁,把人安置了才好。”
婦人猛然擡頭,滿眼淚水,狠狠瞪着木德生,“我不!我兒子難道就這麼白白死了不成?”
人群裡冒出一道聲音:“傻憨他娘,殺你兒子的人自己也死了,你就算要讨公道,又能找誰去?咱們其他人可什麼都沒幹,你還是趕緊把你兒子擡走吧。”
“你們怎麼沒幹?”婦人眼中全是恨意,掃視了一圈村裡人,“我兒子的死,你們所有人都有份兒!今日我必得要個說法!德叔,你說怎麼辦吧!”
村民們驚訝于婦人如此不講道理,不滿地議論起來。
木德生隻能硬着頭皮勸,“大家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吧……”
這邊鬧個不停,虞影和陸驚瀾則越過人群先進入了阿珠家。
一進門,兩人就對上了一雙飄飄蕩蕩的腳。
陸驚瀾不忍直視,轉開了視線。
虞影卻是不避不讓,盯着那挂在房梁上的屍首認了一會兒,确認是阿珠爹不錯。
“阿珠他爹大名叫什麼?”虞影問。
陸驚瀾愣了愣,立即開始回憶。
村裡人互相很少稱呼大名,尤其陸驚瀾是小輩,平時隻管阿珠爹叫叔,具體叫什麼名字,一時半刻真想不起來。
還好,陸驚瀾記性不差,他曾聽阿珠娘訓斥阿珠爹的時候,叫過他的大名。
“木大成。”
虞影掏出一張符咒,飛快寫滿了紙面。
虞影一邊寫,一邊解釋給陸驚瀾聽,“通常來說,招魂符需要知曉死者的姓名、生辰八字與死期。但若是剛死亡不久的魂魄,缺少一樣也能招來。”
寫完符咒,虞影将黃紙夾在雙指之間,念出一串咒語。
陸驚瀾認真聽着他的話,目不轉睛看着他。
虞影知道很多超乎陸驚瀾認知的事情,不過陸驚瀾已經決定不再急着刨根問底了。
他總有一天會知曉的。
符咒發出幽幽藍光,虞影随即松開手,任由其飛向半空中,燃燒殆盡。
小小一方符咒燃起了幾丈高的火焰,将整個屋子籠罩在内,連帶着吞噬了旁邊的虞影和陸驚瀾。
所幸這火焰并不燙,身處其中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
不過屋内的動靜還是傳到了外面,原本正在争吵的村民們察覺這邊的動靜,還以為屋子裡燒起來了,驚慌不已。
“阿珠家燒起來了!”
“老天爺啊,那火怎麼是藍色的?”
“剛才隻有陸家小子他們進去了。”
屋内,火焰的勢頭逐漸減小。
周圍陳設分毫無傷,連位置都不曾挪動。
隻有一團散發着熒光的魂魄慢慢顯出形狀,漂浮在半空之中。
阿珠爹還有些懵然,“我……不是死了嗎?”
“你的确已經死了,是我招回了你的魂魄。”虞影指了指旁邊那晃悠的屍身。
看見自己的屍身,阿珠爹整個人頹喪下來,“我還以為死了就能見到她娘兒倆呢。”
虞影不管他的傷心,快速問:“大傻憨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殺他?阿珠母女究竟是怎麼死的?”
阿珠爹冷笑兩聲,反問:“你是誰,為什麼關心我家的事,我和你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虞影氣得差點要罵人。
陸驚瀾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後,與阿珠爹道:“叔,我從小與嬸子和阿珠相識,她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村裡人為何諱莫如深,你告訴我們,或許我們能為你找回公道。”
“公道,呵。”
阿珠爹搖了搖頭。
“好孩子,這些恩恩怨怨不關你的事,你不必摻和進來。總歸我已經親手殺了最可惡的那個家夥,就是去黃泉之下見她娘兒倆,也不至于無顔以對了。”
見阿珠爹一副絕望之相,陸驚瀾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虞影實在忍不住,大喊:“反正你都死了,何必把冤屈帶到陰曹地府去?哪怕說出來屁用沒有,好歹算是洩憤。”
阿珠爹被虞影不算客氣的話鎮住,随後表情出現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