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叫陳老爺面露喜色，“那、那旁人應當是看不見小人的夢境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虞影終于明白過來，嘴角挑起笑意。

在他開口之前，陸驚瀾搶先道：“隻要小鬼捉住，不再作亂就好，老爺何必追根究底？問得太清楚，對老爺又有什麼好處呢？”

陳老爺霎時僵住，面色鐵青。

陸驚瀾一番話似乎什麼也沒說，其實全都說明白了。

陳老爺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胃口全無，嘴裡發苦，胃裡翻騰不休，直犯惡心。

見丈夫臉色不好，陳夫人難免關切，“老爺，你怎麼了？是那噩夢有什麼不妥嗎？”

她并不知曉陳老爺每晚噩夢的具體内容，以陳老爺好面子的性子，絕不可能把那種夢境告訴任何人。

陳老爺又氣又惱，一把推開陳夫人，“住口，無知婦人，你懂什麼，就在這裡亂說！”

陳夫人摔在地上，茫然無辜，“老爺？”

動手之後，陳老爺緩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當着外人的面如此，可一時他又不知如何反應才好，便呆在了原地。

虞影拿手帕擦了嘴，站起來，輕拍陸驚瀾的肩膀。

陸驚瀾默契會意，對陳老爺道：“看來老爺還有家事要處置，我們不便在此，先告辭了。”

六指老道也受不了陳老爺的做派，搖搖頭，跟着他倆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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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的事算是解決了，虞影和陸驚瀾也要按照原本的計劃繼續去尋找天樞仙師。

回到院子裡，陸驚瀾就開始着手收拾行囊。

其實沒什麼收拾的，他們不過在陳家住了一夜而已，唯獨有兩件外袍晾在院子裡需要收回來。

雖說修士有淨衣法訣可用，但陸驚瀾還是習慣晾曬衣服，太陽曬出來的布料穿着會更舒服。

在他收衣服的時候，六指老道閑得無聊過來攀談，“可瞧見陳家那少爺嗎？”

“自然，我又不瞎。”陸驚瀾道。

六指老道“嗐”了一聲，“且與你直說吧，老夫看那陳少爺的命盤極壞，跟你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陸驚瀾把衣裳收在臂彎處，問：“有多壞？”

看六指老道的表情，一臉八卦，哪裡是在給别人看命，純屬瞧熱鬧。

他說：“他是六親叛離、無兒無女、英年早逝的命數。估計就這幾年了，難怪陳老爺要急着納妾。”

陸驚瀾颔首，“他身上的确死氣沉沉。”

“對吧對吧。”六指老道頗為得意。

陸驚瀾往屋裡走去，“這誰都能看出來，你真的會算命嗎？”

“你這小子！”六指老道氣得吹胡子瞪眼，“居然質疑老夫！”

屋内，虞影坐在窗邊，垂着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昨日他在院子外面遇到的那個姑娘，撞上來後，在他的手中塞了一張血寫的紙條，其上僅有“救命”二字。

陳家還隐藏着别的事情。

虞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摻和。

身為被正道唾棄了幾百年的魔頭，冷漠無情才符合他的習慣。

他們已經在這裡耽誤了太多時間，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繼續費時費力。

那姑娘當真是找錯了人，若當時她遇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陸驚瀾……

陸驚瀾。

思及此，虞影眉心一跳。

“在想什麼？”

恰好陸驚瀾抱着衣服走了進來。

少年人被午後的陽光擁簇着進入了房間，勾勒出一道修長的身形。

沒來由的，虞影把湧到嘴邊的“沒事”換成了：“我在想怎麼才能叫陳老爺家破人亡。”

陸驚瀾愣了一下，顯然這話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很快，他恢複了平靜，問：“你想讓陳家家破人亡嗎？”

“不錯。”虞影向後仰去，做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那交給我來做吧。”陸驚瀾把衣服疊好放入儲物袋。

“什麼？”

虞影一下子坐起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驚瀾看向他，目光堅定認真，“這幾日你也累了，這種小事情，我就能做，你可以安心休息。”

“你……”虞影不可置信，“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就不想一下該不該做嗎？”

“無所謂。”陸驚瀾避開他的雙眼，“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就會幫你。”

虞影手夠不到，幹脆用沒有穿鞋的光腳戳了戳他，“喂，你這樣，以後被我帶到歪路上去可怎麼辦？”

陸驚瀾一把抓住他搗亂的腳，似是玩笑地說：“那你就負責把我牽着，一條路走到黑。”

虞影怔然，他仿佛被陸驚瀾的深黑眼眸吸住了，許久沒能轉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