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少年終于緩了過來。
虞影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頭發。
“喂,你們為什麼被關在這裡?又為什麼偷襲我們?”
少年盯着虞影的臉看了良久,反過來問:“你們不是陳老爺的人?”
陸驚瀾站在虞影身後,先是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而後又緩緩向下,輕輕放在了他兩邊肩胛骨的中央。
掌心的熱度傳到心口,這是個安撫效果極好的動作。
虞影好歹不生氣了,松開了少年。
陸驚瀾這才溫聲自報家門,“我們是神霄宗弟子,因故暫住陳家,覺察此處有異樣,于是過來一探究竟。”
頓了頓,陸驚瀾的聲音如水中定石,認真道:“我們不是陳家人,我們會幫你們。”
陸驚瀾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舉手投足更是氣度不凡。他從不輕言,隻要是說出口的話就分量不輕。
他很容易博得旁人的信任,哪怕是第一次見面。
這一事實并非虞影胡說。
少年遲疑片刻,又看向了他的同伴,兩人交換過一個眼神。
而後,少年才謹慎地說:“我叫方小星,我們都是被陳老爺抓……”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在這裡了,讓我出去吧,求求你了,求你了……!”
名叫方小星的少年還未說完,就被身後竄出來的另一個人撞開,抓住陸驚瀾的衣角,瘋狂地哀求。
這人正是方才最角落裡的人。
她蓬頭垢面,身上滿是異味,臉上皮膚松垮,長着黑斑,好似耄耋老者。
她緊緊攥住陸驚瀾的衣服,幾乎要把仙袍扯碎。
方小星摔了個屁蹲,重新坐起之後,不太贊成地提醒那老妪,喊了聲:“花姐!”
然而那老妪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不停地哀求道:“救救我們吧!我們都是周邊村落的人,被陳老爺抓來關在這裡很久了。陳老爺他、他在搞妖術!每半個月他就會帶人過來取我們的血……嘿嘿……你們别看我這樣,其實、其實我才剛滿十八……都是因為陳老爺!我才變成這個鬼樣子……”
顯然這名叫做花姐的女子被關了太久,已經有些瘋癫,說話颠三倒四,難以理解。
“什麼妖術?”陸驚瀾不解。
虞影卻忽然變得神情沉重,若有所思地蹙眉。
花姐誤以為陸驚瀾不相信自己的話,急忙忙挽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
傷口新舊交錯,蜈蚣般爬滿了整條手臂。
“你瞧,我沒有騙你。”花姐急得眼含熱淚,“我真的不願再待在這裡了,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吧。”
陸驚瀾穩住聲音,寬慰道:“我們會救你的。”
花姐大喜過望,激動地跪在地上磕頭不疊,“太好了,恩人!太好了……”
方小星面露不忍,遞給旁邊人一個眼神,便有人上前來扶着花姐回去坐好。
事已至此,方小星總算不得不袒露他所知道的所有事實。
“花姐說得沒錯,我們都是附近村子裡的人。不過我們并不是被抓來的,而是陳老爺以請人做工為由,把我們騙來的。”
方小星恨恨握拳,“陳老爺想要長生不老,他身邊有個叫做蛇仙人的老頭子,跟他說若想長生,就需要少男少女的鮮血滋養,所以陳老爺把我們關在這裡,每半個月過來一趟,逼我們放血給他。”
“每次放血之後,我們都會發現自己變得更老了一些。花姐是最早進來的,所以比我們看上去更老……陳老爺上回來的時候說她沒用了,要殺了她騰地方。”
說完,方小星擡眼,期待又害怕地看着虞影和陸驚瀾。
“你們真的要救我們出去嗎?”
“當然。”陸驚瀾毫不猶豫地回答。
方小星的眼睛亮起來,又有些歉意地看向虞影。
“切。”虞影抱着手臂,别過頭不作聲。
商議一番後,陸驚瀾先給衆人分了幾枚回春丹。
他們被關得太久,必須要恢複一些體力才可能逃得出去。
之後陸驚瀾先上去,放下一根繩子,讓他們可以順着爬上來。
虞影墊後,等所有人上去後,他再攀着繩子出來。
衆人從井底出來,第一件事就是長吸一口氣。
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外面的天了。
“此地不宜久留。”虞影說,“但這麼多人,我們能把他們安置在何處?”
陸驚瀾略略思索片刻,說:“我有一個地方可以暫時安置他們,不過需要有人随時留在那裡看守保護。”
說到看守,虞影一下子就想到了虞栖梢。
啧,他是不是還在林子裡守馬車呢?
虞影掩去心虛之色,清了清嗓子,“咳,看守的事可以交給那隻烏鴉,反正他做看門鳥做慣了。”
陸驚瀾沒有問一隻烏鴉如何能保護八個人,他相信虞影的安排自有道理。
虞影說:“那分頭行動,你先把他們送到安置處,我帶上小鳥來找你們。”
陸驚瀾猶豫了一會兒,終是答應,把目的地的方位告訴了虞影。
兩人就此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