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少次聽見羅淵的聲音,虞栖梢心中的煩躁都不會減少。
這個人每一次說話都會惹他不高興,不知為何。
原本虞栖梢不想搭理他的,但想着總歸事關他的性命,與他本人說說也是應當。
于是虞栖梢潛入自己的識海之中,看着被鐵鎖鍊綁住了手腳的羅淵。
自诩正道的神霄宗弟子哪怕隻是坐在那裡,也叫虞栖梢看不順眼。
明明淪為了階下囚,卻還脊背挺直,盤腿而坐,悠然調息修煉,不見半點低頭的樣子。
羅淵擡眼,與他對視,又問了一遍:“真要殺我?”
虞栖梢雙手抱在胸前,大發慈悲地回答了一句:“你這問的什麼話?我本來就打算殺了你。”
羅淵的嘴角竟還帶着淺淡的笑意,“那你怎麼不早動手?你的魔尊大人說得對,你本該在奪舍我的那一刻就殺了我,便也不會造成今日這僵持的局面了。”
聽了這話,虞栖梢狠狠咬牙。
此人當真太讨人厭。
羅淵繼續道:“不過多虧了你沒有殺我,才叫我知道了,原來西州魔尊居然還活着。該說不愧是大乘修士嗎?”
“你少提魔尊大人,我不想從你的口中聽見魔尊大人的名号。”
虞栖梢說。
“該什麼時候殺你,我自有打算。我留你性命至今,你應該感恩戴德,豈有在此口出狂言之理?”
羅淵展開雙臂,張開懷抱,手腕上的鎖鍊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喀嚓聲。
“那你現在動手殺了我吧。”
虞栖梢放在身側的拳頭捏緊又松開,而後再捏緊。
小烏鴉不如人那般口齒伶俐,每次都說不過,還會被對方一番話氣得渾身發抖。
他應該殺了這個人。
他真的應該殺了這個人。
虞栖梢氣得眼角發紅,再也受不了,俯身朝羅淵沖過去,指尖生出利爪,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爪子劃破皮膚,血珠滾落。隻要虞栖梢再用點力,就能折斷這人脆弱的脖頸。
但是……
羅淵看出虞栖梢的猶豫,忍着疼,問:“你下不了手嗎,為什麼?”
虞栖梢忽然反應過來,一把将羅淵扔開,“誰下不了手?我隻是想到若是現在殺了你,我的豈非無處寄宿?”
“是嗎?”羅淵嘴角的輕笑意味深長。
虞栖梢不願再與他多言,離開之前,最後丢下一句:“你等着吧,等我找回原身,到時候你就是哭着求我放過你,我也不會手軟的。”
說罷,虞栖梢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羅淵整理好自己散落的碎發以及淩亂的衣角,重新盤腿而坐,仿佛剛才什麼也不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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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栖梢離開之後,虞影獨自卧在床上,也趁此機會進入回了自己的神識一趟。
一睜眼,虞影就覺察到自己的神識範圍縮小了不少。
他的神識空間依舊是一片茫茫的純白,好似積雪堆滿了整個世界。
隻不過從前望不見邊際的地方,已隐隐可見白色的邊緣。
調動魂力的影響不僅如此,系統又變成了一團光球,在虞影身邊浮動着,說:
【經過你今日這麼一亂來,你的經脈變得更加脆弱,以後生命值隻會下降得更快。】
虞影來到識海中央的樹下,伸手撫上去,樹幹上還殘留着燒傷的痕迹。
他随口回答系統:“怕什麼,反正陸驚瀾能幫我補充,死不了。”
系統“喲”了一聲,閃動着:【你之前不還很讨厭嗎,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按在樹幹上的那隻手上圈着那枚銀色的蛇形戒指,映照出淡淡的輝光。
虞影冷笑一聲,收回手,繼續往前走去,“關你屁事。”
【怎麼不關我事?你若是能和正道首徒甜蜜蜜在一起,我的使命就完成大半了!】
系統嚷嚷着。
虞影一把抓住系統化身的光團,狠狠揉搓一頓,“你知道你看起來像什麼嗎?”
【啊啊啊,不要搓我——像什麼?】
虞影放開它,答曰:“像收了錢亂點鴛鴦譜的媒婆,你是不是收了陸驚瀾的好處了,非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和他都是男人,兩個男人怎麼在一起?”
系統将自己從虞影捏亂的模樣恢複成圓形,譴責道:【沒想到你還是個老封建老古闆,兩個男人怎麼不能在一起了?隻要有愛,什麼都能做到。】
“對不住啊。我還真就是個活了五百多歲的老古闆。”
說話間,虞影已經走到了供奉桌前。
桌上放了香壇和瓜果,中央供着陸洲的神位。
虞影捧起陸洲的神位,手中變出一根帕子,細細擦拭起上邊并不存在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