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上前,把信匣放在了顧夕遲的手邊,接着悄聲退了出去。
顧夕遲沒有立即去看信匣裡寫了什麼,而是繼續處理起了庶務。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顧夕遲放下了最後一本奏表,得了空閑,才重新想起那個信匣,打開來看。
小小一張紙上,簡明地寫着一句話:
“金烏現身,疑認新主。”
顧夕遲猛地起身,後方的椅子不慎被他推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侍從,忙進屋來問。
顧夕遲全然沒有搭理侍從的心思了,紙條上短短八個字,卻叫他先是困惑,緊接着心神震顫。
相處百年,顧夕遲了解虞栖梢,這小鳥是虞影親手養大的,絕無可能另認新主。
虞影出事之後,虞栖梢聽說神霄宗的柳青岩在四處尋找遺體下落,氣得根本不聽顧夕遲的勸阻,孤身一人闖入了神霄宗,說是要給那群道貌岸然之輩一個教訓。
這樣的虞栖梢,怎麼可能認新主?
那麼傳信之人為什麼會寫後半句話?
隻有可能是虞栖梢跟在了什麼人身邊,所以才遲遲沒有回魔域。
虞栖梢會心甘情願跟在誰的身邊?
這個問題想都不用想,答案顯而易見。
可……真的嗎?
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顧夕遲便呼吸粗重,心跳如擂鼓。
他終于注意到了闖屋裡的侍從,沒有怪責,而是吩咐道:“我要動身去北方一趟,期間小事交給各部,大事暫緩處置。”
侍從驚訝,脫口便問:“大人要親自去北邊?可我們的計劃……”
顧夕遲将紙條攥在掌心,耳邊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說:“我要去确認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若這件事是真的,那狗屁倒竈的勞什子計劃也不必籌謀了。”
侍從聽不明白,但不敢繼續說話,隻老實點頭應下。
---
邊境營地。
夜已深了,虞影卻沒有睡,而是冒着寒風穿梭在營帳之間。
很快,他來到了陸驚瀾的營帳前停下。
過去幾個時辰裡,他偶然想了想淩子弘的話,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身在異鄉,别人的地盤上,自己人起内讧隻會招來算計,得不償失。
不過虞影也沒有打算要主動與陸驚瀾求和。
廢話,這事兒本就不是他要鬧的,昨日分明是陸驚瀾說着說着就跑了,然後自顧自不搭理人。
按虞影的意思,他隻是想與陸驚瀾劃清界限,并非要與他翻臉。
虞影打算過來看看陸驚瀾,叫他知道自己沒有要徹底決裂的意思,就夠了。
這樣想着,虞影站在營帳前,擡起一隻手,猶豫,是直接進去還是喊一聲?
正當他拿不定主意時,從營帳裡突然伸出一條手臂,抓住虞影的衣領,把人拖了進去。
虞影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那人的手臂緊緊箍住,上面的手捂住他的嘴,下面那隻手圈住腰。虞影整個兒被鎖在了那人的懷中。
如果是别人,虞影當時就要冒火,但他在被捂住嘴的一瞬間就認出了鼻尖熟悉的氣息,這才沒有動真格地反抗。
“噓……”
陸驚瀾湊在虞影的耳邊,小聲提醒。
虞影想側頭去看他,結果被陸驚瀾牢牢按住,連轉頭都不能。
陸驚瀾力氣使得有些過分,虞影手臂被勒得生疼,他動了動身子想示意陸驚瀾放開,卻忽然聽見營帳外傳來談話的聲音。
“行了,你留在這兒,我進去片刻就出來。”
“是,大公子。”
顧長波,他來這兒找陸驚瀾?
虞影停下了動作,腦中開始思考。
果然下一刻,顧長波就揚聲喊道:“陸仙君可在?”
陸驚瀾放在虞影嘴上的手仍未松開,他低聲叮囑:“我要去應付他一下,你躲在這兒,不要出聲。”
虞影不明白陸驚瀾和顧長波兩人能說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我知道了,趕緊松手臭小子,你沒完了是吧?
陸驚瀾這才松開手,豎起手指做了噤聲的動作,在走出去之前,最後說了一句:
“待會兒回來問你為什麼過來找我。”
虞影一愣,眨了眨眼:“?”
怎麼還有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