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擇栖第二次踏上通往上一層的階梯,他刻意地放輕腳步,生怕打擾到樓上正在練習的小組。
距一共分組後隻過了短短兩天,在這段時間內,他漸漸察覺到不同的小組之前确實存在着許多差異,比如,他們對面的房間總是早早熄燈,一到飯點,成員就會集體失蹤。而上面的幾間練習室,現在仍有此起彼伏的口号聲傳出,仿佛是在互相較勁一般,誰也不肯先一步停下。
他沿着走廊,依次走過一個個房間,通過門牌可以分辨出每組人的練習曲目,中途他看到“《白玉映沙》A組”的字樣,隐約記起索朝祺似乎就是在這一組。
不知道今晚會不會也碰巧遇到……
對于自己的幾位室友,他其實有些抱歉。自從公演分組後,他就沒再和大家一起行動過,昨天甚至一整夜都沒回去,可以預想,今晚與那些人見面後,自己一定會受到猛烈的譴責。
正構思着“謝罪”的話,一串英文突然躍入眼簾,節目組壞心眼地把《LOVE OR DESTROY》兩組安置在了一塊,A與B兩間練習室門對着門,兩撥人平時吃飯上廁所都得打個照面。
林育睦在哪組來着?
陸擇栖後悔沒在谌岚宣讀名單時認真聽,此刻隻好扒在門前,從小窗戶偷窺,像極了自習課上悄悄檢查紀律的班主任。
他先朝A組的房間裡一望,屋内的選手們列隊整齊,在最邊上一人的喊号中,動作流暢地跳着齊舞。
見識了這組的表現,再聯系到自家的學習進度,陸擇栖閉了閉眼,默默後退,根本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
他正欲轉身去偷看下一個,身後某個方向忽然傳出一聲怒喝,聲音清晰得仿佛近在耳畔。他四下張望了一圈,樓道裡确确實實隻有他獨自一人,聲音是從旁邊的房間裡傳出來的,隔着一堵牆仍如平地驚雷般強勢。
接踵而來的是連綿不絕的讨論聲,比剛剛那陣響分貝小了不少,卻仍稱得上是激烈。他小心地趴在B組門前,膽戰心驚地瞄上一眼,裡面是不多不少的七名成員,各自分散在房間各處,有幾位正激動地手舞足蹈,不知在争論着什麼。
雖然工作人員已經集體撤退,練習室中放置的攝像機們依然辛勤地工作着。大多數情況中,選手們不論自身脾氣好壞,不論與面前的人存在着多大的恩怨情仇,在被鏡頭指着時好歹都會裝一下。畢竟,比起一群人臉紅脖子粗地吵架,觀衆們還是更愛看大家一起攜手共進、相親相愛的和諧場面。
與眼前的場景相比,陸擇栖忽然覺得自己組内所遇到的一些小困難小摩擦全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他默默歎了口氣,正打算後退,視線亂飄之際卻猝不及防地與屋内的一個人相撞。
啊、林育睦居然在這麼熱鬧的組裡——這是他産生的第一個念頭。
出于好奇心,或是生物所共有的愛看熱鬧的本能,他簡單糾結幾秒,最終還是沒能移開目光,同時,他也漸漸明白過來,屋内的人似乎并不是在吵架,而是在為歌曲的某個段落争論不休。
他記得這組選人的那位名叫朱嘉甯,是惹人矚目的第二名,他所選擇的隊友也都很優秀。厲害的人大概都會有自己的堅持,幾人各執己見,彼此不肯退讓分毫。
陸擇栖聽不清他們在争執些什麼,隻能通過肢體動作判斷出讨論的激烈,而林育睦隻是靜靜地靠在一旁,遠離漩渦中心,遊離于其他成員之外。他好像并不關心當前每個人的講話内容,熟悉的筆記本豎起來,恰好擋在眼下,隻能從微蹙的眉間猜測他此刻的心情。
一雙輪廓柔鈍的眼睛一如既往平靜無波,目光徐徐在面前幾位成員間逡巡,又忽地與門外的一道視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