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偷懶啊……”松田陣平心不在焉地回怼他,視線沒從左江身上移開,“喂,零,你知道左江那家夥最近發生什麼了嗎?”
“他?”降谷零歪頭,“沒有吧,那天從便利店回來之後不是還好好的嗎?不過第二天好像就沒什麼精神了,之後的聯誼他也沒有和我們一起去……”
“而且根本就是在跑神吧?”松田陣平點出來,“我們五個都在這邊讨論他這麼久了都不見他有什麼反應。”
“該不會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伊達航猜測。
“女朋友”這三個字眼像是觸發到了左江的某種機關,幾人眼睜睜看着對方身上肉眼可見地飄散而出的黑色喪氣,一時靜默。
“所以真的和女朋友有關啊……”
松田陣平不爽地輕啧一聲,直接大步上前抓起左江的衣領:“好歹是和我打過一架的男人,給我振作精神啊,混蛋!”
左江愣了一下,很快平靜下來,握住了松田陣平的手腕,語調冷淡:“松手。”
“你這家夥……”
松田陣平咬着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左江直接打斷。
比他們都小一歲的男人的眼睛裡是和他年齡全然不符的深邃,“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們無關。不要試圖挖掘我,松田陣平,那不是你能理解的東西。”
兩句話說得松田陣平十分火大:“我不能理解?哈!我當然不能理解,就像你父親的事一樣,在你沒有說出來之前,誰也不能理解!但我不需要理解,左江,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準備當一個膽小鬼嗎?”
腐肉如果不挖出來,就會不斷化膿,直至無藥可醫。
松田陣平原本以為諸伏景光是他們當中秘密最大的人,現在他改變看法了,眼前這個家夥才是最需要治療的人!
總是說一些讓人不能理解的神秘兮兮的話,總是一個人藏起來,把所有人都關在外面,卻又要流露出渴望被拯救的眼神來拉住他們。
“什麼都不說才不會被理解!”性格直率的松田陣平才不想理會這人心裡的彎彎繞繞,他盯着左江的眼睛,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看到了這家夥被纏繞起來的内心。
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要選擇逃避嗎,左江?”
“你要選擇逃避嗎?”
熟悉的話語在耳邊炸響。
左江忽地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年被年少又不成熟的他丢在身後的星星。
小姑娘冰藍色的雙眸裡找不到任何情緒,就那麼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他又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冰冷得令人作嘔的人體實驗室的大門被炸開,金發的小女孩躺在幾乎和她的皮膚融為一體的潔白的實驗床上,空洞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睛靜默看着闖入的不速之客,和後來看着他離開時的神情那麼相似。
——也和不久前躺在他臂彎裡時的模樣幾乎一緻。
你要逃嗎?
你又要選擇逃跑了嗎?
就像當年對你父親的傷視而不見一樣。
就像那時抛下她一樣。
就像……你自欺欺人地躲進夢境的世界一樣。
堆積了許久的負面情緒洶湧而上,像正在編制的蠶繭,一點一點将他吞沒。左江挺直的脊背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隻有弓起身子,幾乎要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才能從厚重的蠶絲中尋得一絲空隙呼吸。
“——我以為我可以的。”
左江死死攥住松田陣平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赤紅着雙眼,再也無法壓抑喉間沙啞的痛苦,“我以為我可以保護好她的……我沒有做到,松田——”
他哽咽着,“隻差一點……我差一點就永遠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