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這樣。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都在因為自己受傷、死去。
因為他的弱小,因為他的傲慢,因為他的自負。
是什麼給他的勇氣,讓他在千紗星面前許下保護她一生一世的承諾?
又是什麼給他的底氣,讓他相信自己不會受到夢境的影響?
左江不知道。
但他現在明白,他錯得離譜。
父親的死明明已經為他敲響了警鐘,可笑他竟然還心存僥幸。
——千紗星是人類實驗的産物,一個人造人。
他從不允許其他人這麼說,然而原來他自己心裡竟然也是這麼想的。
也許是從那個實驗室裡開始,也許是從發現星星不會受到病毒感染的影響開始,又或者……是從十一歲那一次看到她毫發無傷地從一堆殘骸中走出來拉住他的手開始。
他從未想過,十多年後,他依然是那個需要被人護在身下的弱者,隻能眼睜睜看着面目猙獰的惡鬼在他面前撕扯下了他最珍視之人的肢體。
可在那樣危急的時刻,連流淚痛哭的機會都沒有。
回到駐地,迎接他的都是個子尚不及他肩膀的弟弟妹妹,他不能在他們面前發洩情緒,高叔不在身邊,他就是隊伍裡唯一的大人……星星的受傷已經讓大家擔心了,他不能再不成熟地添亂。
所以他隻能把它們埋起來,藏進心底的情緒罐子裡。
但是罐子的容量隻有那麼一點,硬塞的後果隻能是罐子的碎裂。
左江放任自己大哭了一場,但眼淚一收,他立刻就後悔了:“……都怪你,松田陣平……可惡,害我這麼丢人……”
原本還有些手足無措的同期一秒死魚眼:“哈???這怎麼能怪我?拜托,明明是因為你小子最近老是精神欠佳,害我們擔心得不行,所以才來安慰你的好嗎!”
——松田這家夥,竟然是個直球選手嗎?
左江承認他有一點點小感動……如果松田陣平的表情不是死魚眼的話。
“不過還真是難得哎,看到小江江這樣痛哭流涕的樣子。”大概是看出左江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萩原研二暗暗松了口氣,兩手撐在掃帚的一頭,笑着打趣道。
“……敢說出去的話我一定會揍你們的。”翻臉不認人的男人以平鋪直叙的語氣發出威脅。
然後被五欺一強勢鎮壓了。
一群人打打鬧鬧,日子重新回歸了平常。
——才怪!
第四次被源華找上門的時候,左江已經連吐槽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抽搐着嘴角,拉長了尾音:“大——叔——你又有什麼事啊?”
“诶——一定是有事才能來找你嗎?對疼惜後輩的教官竟然是這種态度……可真叫人傷心呐,小江同志。”
“少來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再說你現在的表情根本一點也不像是傷心吧?”
左江精準吐槽。
他說的确實沒錯,紅發男人的臉上不僅沒有傷心,反而還噙着笑意,哪怕被自己的學生如此直白的戳穿,他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