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空暗無星月,一路走過的走廊也是曲折狹窄,前方挾持着蘇染的兩人腳步急促,除了前方兩人手中拿着的火把之外,四周漆黑一片,完全伸手不見五指。
對于沒有東西照明,又不敢跟的太近的顧昭而言,有幾次都險些失去了對方的蹤迹。
等到前方之人終于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之後,一路艱難尾随的顧昭終于松了一口氣,此處應當是一處暗室,在門外站着兩位看守的人員,帶着蘇染前來的兩人顯然對于此處十分熟悉,在路過值守人員的時候,連停都沒有,便直接進去了。
而被守衛阻攔在外的顧昭隻能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一眼,正當顧昭思考着該如何混進去的時候,一套疊的方正,配套齊全的守衛裝扮突兀的出現在了顧昭的手邊。
見此,顧昭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随後動作利索的抱着衣服躲到黑暗之中,摸索着将衣服換上後,尋了一處隐蔽的角落将自己原本的衣物與佩劍藏匿好。
一切準備就緒後,顧昭擡手壓低帽檐,右手扶着腰間頗有重量的長刀,信心十足的跨進火光之下,就在顧昭正借着微弱的亮光查看着裝是否有錯漏的時候,一道铿锵有力的怒喝聲從前方傳來。
顧昭擡頭看去,隻見在那暗室門前,一位膀闊腰圓的彪形大漢正對着顧昭的方向怒目而睜,從對方用力指向顧昭的手指來看,此時對方的怒氣應該不小。
顧昭遲疑了一瞬,随後低頭恭敬的走了過去,在距離對方尚有兩步距離之時,顧昭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風聲,随後便有一道巨大的力度從肩膀上傳來,還沒有等顧昭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位怒氣沖沖的男子便揪着顧昭的肩膀将顧昭拖了進去。
被男子輕易的拎進去的顧昭内心有點受挫,但好在結果是好的,忽視男子一路高昂的罵聲,顧昭十分聽話的接受了對方的安排,此時顧昭拎着一個水桶與一塊破舊的抹布正站在一處陰森的刑房之中。
刑房中的味道十分古怪,潮濕腐臭以及濃重的血腥之氣不斷的充斥在顧昭的鼻尖,在滿是幹涸的血迹與不知名碎塊的地面上小心的挪動了一下腳步,顧昭握着潤濕的抹布遲遲沒能在那些鮮血淋漓的刑具上落下手。
似乎注意到顧昭動作的遲疑,将顧昭帶進來的男子睜圓了眼睛向着這邊瞪視着,在這極具有壓迫感的視線下,顧昭壓下想吐的欲望,盡量自然的開始清掃起來。
似乎見顧昭終于開始動作,那名男子方才将視線轉開,開始和身邊的同僚大聲交談起來,隻是從那時不時碰撞的動作來看,雙方的交談似乎不是很順利,沒有交談幾句,那名男子便用力的将身邊的同僚推開,轉身走進一處囚室拖着一名滿身血迹的‘犯人’向着這邊走來。
顧昭身體僵硬的看着男子将那名‘犯人’粗暴的吊起,在男子狠戾的視線落到顧昭的身上時,那濃重的惡意頓時讓顧昭愈發無法動彈,好在此時的顧昭在對方眼中勉強可以算是一位同僚,男子見顧昭那微微發白的臉色,十分嫌棄的揮手将顧昭趕了出去。
提着水桶背對着刑房站立片刻,顧昭努力将房中傳出來的痛呼聲忽略,确定男子暫時顧不上自己之後,顧昭低眉順眼的提着水桶開始在囚室中尋找蘇染的身影。
這處被當做牢房的暗室面積很大,顧昭一路走來已經看到了好幾處和之前刑房一般無二的房間,除了刑房之外,便是衆多被鐵栅欄分隔開的狹窄囚室。
小心翼翼的避開路過的巡查人員,顧昭終于在最深處的刑房中,發現了蘇染的身影。
此時的蘇染被雙手縛起,半吊在空中,渾身上下濕淋淋的,在其腳邊還倒着一個空掉的水桶,應當是為了讓蘇染清醒,行刑人員潑上去的。
負責審訊蘇染的人員是一名身材佝偻,臉頰枯瘦的老者,觀其衣着看起來卻像是桃花塢中的管事,此時這名渾身透着陰森的老者手中正握着一柄寒光凜凜的長鞭,鞭上布滿倒刺,看起來就讓人膽戰心驚,老者眯縫着他那枯涸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蘇染,似乎在估摸着該如何下手。
顧昭放輕腳步緩緩湊近,可即便顧昭十分小心,那名老者在顧昭靠近的瞬間還是警覺的掃視了過來。
“幹什麼的,”老者回首厲聲喝止,随後他渾濁的視線在顧昭手中的水桶上停頓一瞬,“打掃的?”
顧昭點點頭,垂首站在原地。
“這裡不用你打掃,”老者擺擺手,語氣放緩下來,“去找吳老六,這邊用不着你們這些新人負責。”說着,老者利索的揮動了手中的長鞭,靈活的将蘇染腳邊空掉的木桶卷了過來,“走之前,把這個桶捎走吧。”
“好的,大人。”顧昭躬身行禮将老者的吩咐應下,随後謹小慎微的向前走了幾步,就在顧昭握住水桶提手之時,空中再次傳來幾道淩厲的破空之聲,顧昭穆然擡頭,隻見此時的蘇染身上已經多了幾道新增的鞭痕,在顧昭的注視下,殷紅的血迹正緩緩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