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義鐘愛喝酒,可除了前日的那次,謝元義這兩日拉着顧昭奔波在不同的文會,宴席之中,除了陪顧昭遊玩之外,甚少沾染酒水,那常年挂在腰間的酒葫蘆,真正的成了擺設。
此時顧昭正拉弓瞄向遠處的靶子,繃緊的弓弦正發出輕微的嗡鳴之聲。
“阿昭,明日回去嗎?”謝元義又問道。
這已經不是謝元義第一次如此詢問了,在每場的遊玩中,謝元義都會問上一遍,若是顧昭回答‘不’,對方便會繼續當做無事發生一般,盡職的作為一名向導,然後在不久之後,便又會再次問出。
‘咻——’顧昭扣弦的手指驟然松開,離弦飛出的箭矢不偏不倚的正中靶心,單色的羽尾尚在不斷的震顫,顧昭便直接轉頭看向了身側的謝元義。
“元義,”顧昭嘴角含笑,卻笑意未達眼底,看着有點陌生的好友,顧昭語氣沉凝的反問道,“你好像十分想要我離開?是這樣嗎?”
“怎麼?”聽到顧昭的話,謝元義又是十分熱絡的湊近,神色間帶着幾分訝異,似乎在奇怪為何顧昭如此詢問,“伯父伯母不是已經寄來幾封信催促阿昭快點回家嗎,既然如此為兄當然還是建議阿昭快些回去,以免家中擔心。”
“這樣啊,”顧昭點頭,看着謝元義臉上期待的神色,便随口應下,“元義說的沒錯,出來也有些時日了,那明日就離開吧。”
...
在顧昭應下的第二日清晨,謝元義便早早的将東西收拾好,牽着自己出行的馬匹在等着顧昭了,看那收拾好的幾個包袱,明顯是打算與顧昭一同離開,而不是為顧昭送行。
騎馬走到這所城鎮的出口,顧昭勒停了身下的馬匹,看着通向外界的兩條路若有所思。
“元義,”顧昭拿着馬鞭指向靠右的那條路,問道,“這路你可知是通往哪裡的?”
“應該是一座名為嶽澤的小城,”謝元義輕撫了幾下身下焦躁的馬匹,滿臉不以為意的說道,“那裡挺破舊的,為兄前些年去過,也沒有什麼值得一觀的地方,你我二人,還是不要去浪費時間為好。”
聽到謝元義的勸告,顧昭突然就輕笑出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嶽澤?這名字聽起來蠻耳熟的,”說完,顧昭便調轉馬頭,驅動馬匹頭也不回的踏上了右邊的道路,背對着身後的謝元義,顧昭潇灑的揮了揮手,大笑着喊道,“元義,既然這嶽澤就在附近的話,那不如先去看看,要是元義不感興趣的話,可以先回慶安,順道幫我與家父家母說一聲,就說不孝子顧昭,準備在外遊學一段時間,還請父親母親勿念。”
哒哒的馬蹄聲在顧昭還未說完時,便疾速的追了上來,謝元義一手牽着缰繩,一手攔在顧昭的身前,滿臉無奈的問道,“阿昭,你當真要去?”
“去。”顧昭肯定的回道。
得到顧昭堅定的回答後,謝元義先是注視顧昭片刻,随後緩緩将手收回,又問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即使隻能看到一些破舊瓦舍,斷井頹垣也不會後悔,一定要去嗎?”
“那便更要去!”顧昭再次迅速的回答道,聲音中沒有一點遲疑。
“那好,”謝元義用力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後,臉上又揚起了之前那帶着些許狂氣的笑容,謝元義動作散漫的拿起腰間的酒壺,向着口中狠狠的灌了一口後,率先揮動了馬鞭,“那為兄便舍命陪君子,陪着阿昭去看它一看。”
...
前往嶽澤城的路程是極為短暫的,這兩個城池之間距離近到讓顧昭以為它們是被特意分割開的一座城池。
可這個想法在真正見到嶽澤城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比起之前那座城鎮的繁榮,這嶽澤城破舊到顧昭難以想象的地步,之前謝元義說的沒錯,這裡确實入目皆是頹垣廢址,荒涼破敗的景象。
從那滿是坑洞的,長滿苔藓勉強可以稱之為‘城門’的入口進入,裡面看起來要好上許多,至少那‘城’中還是坐落着不少尚且完整的房屋,幾條不算寬闊的街道上,還是有些行人在緩慢的移動的。
在從主街道走過時,顧昭看到一處豪華的完全不輸之前那個城鎮的五進院落,見此,顧昭不由得神情訝異的轉頭看向一側的謝元義,問道,“元義,你可知這宅子是什麼地方?”
謝元義擡頭看了一眼,随後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譏諷,壓下心底冰冷的想法後,謝元義調整了一下語氣,如常的回答道,“應當是那縣令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