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這下徹底轉過了身,他直視着嘴角帶笑的殷塵淩,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道,“你瘋了嗎!”
聞言,殷塵淩挑了挑眉,姿态優雅的從位置上起身,不緊不慢的向着顧昭走去,“三公子,又何必生氣呢?”殷塵淩神色從容,完全不認為自己說的有任何問題,他的語氣帶着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下了判決,“隻是一些蝼蟻而已,死了也便是死了。”
“你!”顧昭眉頭緊皺,揪起殷塵淩的衣領,舉起拳頭就欲給這個腦袋進水的家夥清醒一下,隻可惜,顧昭的手被殷塵淩攔住了,用力将殷塵淩的手甩開,顧昭滿臉嫌惡的後退一步,“你這個家夥簡直不可理喻,那可是數萬人的性命,但凡你有點良知,都不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那三公子以為你又能救的了多少?”殷塵淩又逼近了一步,他注視着顧昭的眼睛,像是在看無法理解的難題,“就憑你找回的那點糧食,又能維持多久。”
“三公子應該明白的,”殷塵淩說到這裡,轉身将視線看向窗外,外面是碧藍如洗的天空,是近些日來難得的好天氣,可惜這大好的天氣,沒能消弭殷塵淩眼底的冷意,他語氣極為漠然的接着說道,“沒有價值的東西,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被丢棄,朝廷的糧食,可經不起這些蝗蟲的消耗,最近各地天災人禍不斷,殷某這麼做也不過是為陛下解憂而已。”
“呵!”顧昭被殷塵淩的言論氣笑了,“簡直強詞奪理,一地受難,便要棄之,若按照殷大人的辦法,這天下所有的市井小民,豈不是最終都是無用之人,難道大人不知,這無用之人若是聚集,改天換地亦非難事,大人如此行事,究竟是為陛下解憂,還是想覆了這朝廷。”
本就惶惶不安的其餘人皆被顧昭這大膽的言論吓得一抖,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好阻止自己聽到什麼會讓自己性命不保的狂言,但又礙于殷塵淩的壓力,隻能戰戰兢兢的縮在那裡一點動靜也不敢發出。
“三公子果然不錯,”殷塵淩輕輕的拍了拍掌,他神色欣賞的看着膽大妄為的顧昭,頗為感慨的說道,“就憑三公子如此膽識,就值得殷某敬三公子一杯。”
說完,殷塵淩走到桌邊倒了兩杯酒,仿若無事發生一般,笑容溫和的将酒遞到顧昭的面前,“這酒可是皇室内供,應該勉強配得上三公子。”
顧昭看向被遞到面前的瓷白酒盅,在殷塵淩的注視下緩緩接了過來,卻在殷塵淩收回手的瞬間,手一翻,便傾倒在了地上。
“殷大人位高權重方才配得上這上好佳釀,”顧昭握着酒盅,收斂情緒面無表情的看向殷塵淩,“顧某這無名小卒實在無福消受,隻能以此回敬天地,還望大人勿怪在下借花獻佛才是。”
殷塵淩神色晦暗的盯着地上的酒液看了幾眼,在擡頭的瞬間,便出現在了顧昭的身後,他擡手握住顧昭的肩膀,手下用力,低頭湊到顧昭的耳邊,輕聲說道,“顧昭,若非你受‘它’庇護,你以為就憑你自己就可以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三公子理所當然的受盡了所有的好處,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将你拉下這泥潭,到那天,殷某倒要看看,三公子究竟能不能也如今天這般勇氣可嘉。”
“叮——”
那被殷塵淩親手遞來的酒盅被顧昭輕描淡寫的丢在了地上,顧昭滿不在乎的拂開殷塵淩的手,和對方拉開了距離,他冷笑着看向殷塵淩,語氣輕松的說道,“顧某敬佩殷大人這百折不撓的精神,但殷大人要知道,剛才那杯酒,若是我想,那便可以潑到殷大人的臉上,顧某做事向來喜歡留一線,在此,顧某奉勸殷大人一句,凡事,莫要将事情做絕,否則,反噬的那一天,恐怕殷大人将死無葬身之地。”
“有趣,實在有趣!”殷塵淩撫掌大笑,臉色陰沉不定的看向顧昭,感受到殷塵淩怒氣的顧昭戒備的繃緊身體,但在殷塵淩再次向顧昭走來的時候,一枚葉片輕飄飄的浮在了兩人之間,殷塵淩被擋住了,被一枚随處可見,毫無價值的枯葉攔住了。
那一瞬間,顧昭從殷塵淩身上感受到了洶湧的殺意,但卻不是對着自己,那波及到顧昭身上的殺意讓顧昭感受到了些許刺痛。
盡管殷塵淩如此的殺意淩然,但卻對于那攔在兩人之間的東西毫無辦法,那枚枯葉就那麼巍然不動的擋在了顧昭的身前,淩若冰霜的殷塵淩像極了一位無悲無喜的谪仙,但其内裡卻是實打實的惡徒,細數殷塵淩的上位之路,每一步都踏着無數的屍骨。
作者并未在殷塵淩身上多下筆墨,他更像是一個工具,一個作者用來毀滅主角的趁手的工具,他的身上隻有兩個鮮明的定義,一個是反派,另一個,便是惡。
純粹的惡。
至于‘惡’的緣由,作者并不在乎。
殷塵淩終于将視線從那枚枯葉上移開,他又看向了顧昭,在極短的時間裡殷塵淩将所有外露的情緒都收斂的一幹二淨,他又恢複了往日那溫和的假面,在殷塵淩恢複的瞬間,那攔在兩人之間的枯葉也悄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