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楊濤這老東西……還是去看看好。
元熙說走就走,徑自回殿内換了身常服,帶上侍衛出宮去也。
皇城前就是京中各個機關所在,出了宮門便到。元熙還是乘辇出宮,派完侍衛去叫楊濤,進了軍檔處高懷瑜都還沒走。
甚至如他所料,連軍檔都還沒拿到。
高懷瑜好像都習慣了,沒有任何疑惑,跟照例辦事一樣問:“文書三個月前就已經批複,我已來過多次,為何現在還不能取走?”
“陛下是批了不假,可楊公不松口,我們也拿不到啊……”差役自顧自整理文書,都沒擡頭看他一眼,“這京中的大人物多了去了,總得有人要往後緩緩,您還是改日再來吧,今兒個是真沒輪到您。”
元熙進門的腳步一頓,三個月前?高懷瑜被自己派出去又回來了,還連幾份軍檔都沒拿到?
“都三個月了,究竟是沒輪到,還是你們辦事不力?”
差役總算是因這句話擡了頭,看來人衣着華貴樣貌年輕身邊還跟着個侍衛,以為是哪家跟高懷瑜交好的少爺,也就無所顧忌,一瞬間惱羞成怒:“您這是什麼話?兵部之地,軍檔調動豈是兒戲?您就算隻是想碰一碰那也得等楊公允準了才行!”
反倒是高懷瑜愣了片刻,似乎有些錯愕,頓了頓便颔首道:“陛……”
話沒能說完,他就被元熙一把拉到了身邊,眸光一轉,對上的是元熙那雙深黑的眼睛。
元熙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也怪不得别人認不出元熙來,兵部軍檔處這種小地方的官都算不上官,有幾個能跟皇帝見上面的?元熙又是微服出宮,别人沒辦法從穿着打扮上判斷他的身份,自然覺得他最多就是哪家的少爺罷了。
“你是越國公楊濤的人?”元熙回頭道。
差役的語氣裡頓時多了些得意:“正是。”
有句話他沒說出來,但那點得意已經把他想說的告訴元熙了——知道越國公楊濤,還不快回去等着。
家裡再厲害,還不是要給越國公府一個面子?太上皇還是魏國公時,最寵信的就是楊濤,楊家可是有從龍之功。
總有人以為,若不是太上皇身體抱恙,也輪不到元熙來做皇帝。因而楊濤這位太上皇寵臣可沒人敢得罪,連個在他手下管軍檔的小差役都能那麼得意……
元熙笑道:“嗯,可安陽侯是皇帝的人。”
高懷瑜長長歎了口氣,這種事也不是他獨一份,品階低些的官員被往後捎捎也是常事,不得越國公待見的會被再往後捎捎。習慣了,他不想鬧出什麼大動靜來。可皇帝親自來抓到了,那不也隻能弄出點動靜了麼……
元熙直接往那兒一坐,沒再跟人掰扯。
差役莫名其妙,白眼一翻,也懶得趕他們,愛在那兒等就讓他們等。
他想不到自己馬上就無法做出如此生動鮮活的表情了。
先前被元熙派走的侍衛帶着越國公楊濤很合時宜地趕了過來,把管軍檔的差役給罵了一通,罵得他面如土色連連道歉求饒。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軍檔處調了高懷瑜要的軍檔恭恭敬敬呈上。
楊濤救完場一抹額頭冷汗,朝元熙道:“陛下,陛下!臣該死啊!”
元熙依舊笑吟吟的:“都道天無二日,朕看此話不妥。分明天上挂着一個,兵部這邊還懸着一個,是也不是?嗯?楊卿。”
楊濤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臣絕無此心!陛下明鑒!”
元熙語氣一冷:“朕批了不算,得要楊公批了才算?”
楊濤怒視差役:“這蠢貨擅自做主,臣怎敢輕視聖上旨意!”
那差役吓得一哆嗦,頭緊緊貼着地。
“擅自做主?沒你默許,誰敢這樣擅自做主?”元熙冷笑,“還有多少軍檔壓着?”
楊濤被人叫過來就知事情不妙,早有準備,把皇帝會想看的東西都翻出來了,忙呈上道:“這些是還沒來得及批的,都是有些小問題,所以耽擱了些天核查。”
元熙給自己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端起一旁擺的軍檔處印章送到楊濤身旁。
元熙命令道:“批。”
楊濤顫抖着抓過章,在那份清單上一一蓋了印。侍衛把清單呈到元熙面前,元熙粗略看了一遍,不少都已經積壓了一兩個月。
有些小問題,所以耽擱了些天核查?元熙真想動手給他兩拳。
元熙道:“滾。”
楊濤當即哆哆嗦嗦叩拜謝恩,搖搖晃晃起身要走。
“等等!”
楊濤停住,渾身一個激靈。
“陛下……還有何事要吩咐?”楊濤回身恭敬道。
元熙伸手指了指他:“印。”
楊濤低頭看了看還被自己緊攥在手裡的章,趕緊上前放回去了。
元熙又道:“滾。”
這回終于能安安生生滾了。
元熙揉了揉被氣得有些發暈的腦袋,回頭正好迎上高懷瑜有些擔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