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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見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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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聽若有所思:“他看上去也不記得。”

韓玉槊說:“時間太久了,他那會兒又在生病,如果不是我們一直有自己的東西擱置在他那裡,他也不記得我們。”

沈朝聽笑:“看來錯過是一件很坦然的事。”

韓玉槊搖頭:“并不。”她神情鄭重,“木頭在你的房子裡安了監控。”

她有些忐忑地看沈朝聽的反應,卻沒料到沈朝聽連一絲變化也無。

他還是笑:“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韓玉槊不可置信,“那你還任由他這麼做?”

“我都知道。”沈朝聽笑着重複,“給他一點安全感。他怕我離開,我都知道。”他補充,“而且,他很有分寸。他知道那棟房子我并不常去。”

韓玉槊擰眉:“據我所知,他經常遊蕩在你房子外面試圖偷窺你。”

沈朝聽模樣坦然:“是我給的他這個機會。”

韓玉槊不能理解:“你看上去并沒有那麼在意他,又為什麼縱容他的所有小動作?你想讓他進去?”

沈朝聽眼睛微微睜大,訝異的笑音逸出:“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韓玉槊:“你并沒有哪一點表現得很愛他。”

沈朝聽不置可否:“可我并沒有不愛他。”

他說:“我不會愛人。如果一定要讓我形容,我的愛是順應愛的人。”

他暗暗的眼睛在燈光下重新折射出琥珀色,柔軟的光澤像融化的巧克力液體。遲暮的氣息如影随形。

韓玉槊一時無言。

沈朝聽說:“你不用擔心我會傷害他,我也不會挾那樣久之前的恩圖你們給我一個折磨他的機會。做什麼都是我自願。”他道,“如果你一定要在不真心的交易裡學會交換,那我就用那次成功換你一個承諾吧。”

韓玉槊僵着聲音:“——什麼?”

沈朝聽漫不經心地把叉子插向面前布丁肉眼可見的中心左側。銀白色的光刺痛人的雙目,沈朝聽開口:“一切都讓他自己發現。”

“為什麼?”

沈朝聽看她一眼,眼裡的情緒是感覺莫名其妙。

韓玉槊連忙追問:“我的意思是——你——難道不想讓他愛你,然後以後永遠和你在一起?”

沈朝聽的眼裡浮現無可奈何的笑意。他語調平淡:“玉槊姐,你看我,哪裡還能用得上以後和永遠呢?”

韓玉槊被堵得說不出來。

她問:“那你又要他愛你——你離開後,他也會痛苦——”

沈朝聽把布丁戳得稀巴爛,說:“可他曾經的願望是靠近我,不要被任何困難影響。

“我讓他能夠和我安心旅行,以後再和我不受影響地經曆他的社交軟件上記錄的無限景色。我給他曾經幻想裡的所有美好,敢想的和不敢想的。

“是他太貪心了。”沈朝聽偏頭,輕輕一歎。

他又說:“是我也貪心了。但玉槊姐,你知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朝聽手指捏住銀器,纖細的指尖硌出深深的紅痕。他身體在發抖,吐字卻清晰:“和他那樣的人待在一起,如同久旱的人遇到剛好足夠緩解一半幹渴的水。既想要現在立刻解決,又想讓它成為未來的希望,還有怨憤:為什麼隻能緩解一半?

“他的未來還是無限的,我隻是旅途中偶然成行的旅客。他愛我,是他不知道我,把成長中的苦難看成遇到我的可能,于是把無法補償給自己的全都給我。”

韓玉槊皺眉:“可這些都是你的臆想,隻來源于你的揣測。”

沈朝聽無所謂:“可如果不這樣,我又怎麼确定放棄呢?”

韓玉槊瞪他一眼,沒再說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的夙念早就生根在每一個決定裡。她蓦地感到一陣脫力,眼前白花花的,一刻不停地遠離,像沈朝聽曾經為了附骨之疽逃出與她有關的所有世界。

沈朝聽倒是惬意的拍了不少照片,發給韓暮生,告訴他這份菜究竟好不好吃。

韓玉槊還是沒忍住:“你倒是談戀愛了。”

“在戀愛期間,我對他是絕對認真的。”沈朝聽平靜無波,“宋明莘的生日,你準備給她帶什麼?”

韓玉槊一愣,難得扭捏。她輕聲說:“一枚女士戒指。”

“愛上一個死人很難過。”沈朝聽起身,結束用餐,“再見,玉槊姐。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韓玉槊忍不住站起來朝他喊:“還有機會——什麼?”

沈朝聽聲音不大不小:“關于兩個死人的想法。”

韓玉槊看他離開,木愣愣地又坐回原位。韓暮生已經知道她是和沈朝聽在一起,于是瘋狂轟炸她的社交軟件私信。

沈朝聽的模樣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深色的眼瞳幽暗又深邃,安靜停在那裡,就像沉湎于無盡悼念。他不适合穿黑色的衣服,顯得他蒼白瘦弱。她記得沈朝聽以前的夢想是長成一個強壯的人好保護宋明莘,打跑所有有威脅宋明莘可能的人,最後這願望化成什麼了?

窗外一片落葉搖搖被風吹走,她才能确定秋天準備徹底來了,畢竟這座城市從來都不多雨,連綿陰雨的懲罰隻落在沈朝聽心裡。

回收箱裡從宋明莘和沈朝聽那裡得到的對解決村落遺留問題有很大作用的文件終于逃不過恢複期的限制,徹底消失在手機上的每一個角落。她想起以前宋叔叔沈阿姨的堅定,宋明莘的“一定要繩之以法”,沈朝聽聽到再次興風作浪的暈厥,醒來後經過檢查是“再也記不得”。他最後恢複了記憶,自己剖開自己的痛苦,準備從樓頂一躍而下。

楊儀昕走在宋明莘的路上,沈朝聽這次許下承諾了嗎?

她給韓暮生回通話,三秒的等待漫長得宛如一個世紀。

她說:“我和你的沈老師聊了聊天,他說他也很喜歡你……”

沈朝聽沒地方可去,兜兜轉轉驅車去墓園。

車窗打開,耳邊有呼嘯的風聲。他感覺到脖子被扼住,但他看上去面無波瀾:“你來看我了嗎?”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呢?”宋明莘說。

沈朝聽心裡一痛。他知道宋明莘說不出這種話,但越靠近痛苦的地方,宋明莘說話就越刺耳。這也是他區分現實和幻象的方法,可他心裡也逐漸覺得宋明莘的确會這樣對他了。

“我……快了……”他說,“你能,再等等我嗎?”

“可是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等呢?”宋明莘說,“憑你害死了我?”

沈朝聽瞳孔放大,呼吸愈發急促,臉色比在餐廳時還要蒼白,幾乎發青。宋明莘不說話,手下的力道越發重了。

“這條路沒有人……”沈朝聽緊閉雙眼,有些痛苦地說。

“怎麼?”

他猛打方向盤,讓車輛換了個方向,然後疲憊地放開手。在宋明莘不解的注視下,他說:“這是一次演示——”

車頭直直撞向路邊高大的樹幹,擋風玻璃破碎,沈朝聽裸露的皮膚上密密的傷痕。

宋明莘不見了,沈朝聽重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啟動不了。他戴上口罩,找出副駕上韓暮生之前遺落的外套套在身上,下車打電話找拖車公司,又讓陳譽找代駕給自己送一輛來。

拖車公司很快就來了。又等了一會兒,陳譽跟代駕一起急匆匆地趕來。沈朝聽給兩人發了大紅包,等代駕走離開,然後問陳譽:“你怎麼來了?”

陳譽皺眉看他一身狼狽。陳譽鼻子靈,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她說:“白白姐讓我在你有特殊情況的時候最好跟在你身邊。我和她都不放心你。”

沈朝聽無奈地扯扯嘴角,發現扯不出來。不過也沒人看。他開口:“車已經送到了。”

陳譽執着:“我和你一起。”

沈朝聽和她僵持片刻,啞然:“好吧。”他坐上車,“準備出發。”

陳譽扣好安全帶,沈朝聽等了幾秒開始發車。他看上去對這輛車不是很熟悉,動作間都透露一種生疏。陳譽不是擅長找話題的人,沈朝聽也不是。

一路無言,在墓園外面的停車位上停下。

陳譽亦步亦趨地跟随沈朝聽,在一座整潔如新的墓碑前止步。雖然還沒到宋明莘的生日,鮮花和禮物卻已經擺滿。所有人送的都是她最喜歡的百合花,隻有沈朝聽永遠不會送她這個。

他變戲法一樣從口袋中取出一朵不知何時放入的水仙,在特定環境中培養的它依舊有着正常開放的奪目。

黃蕊綠葉,潔白花色,亭亭垂落,仙人之姿。

“顧影自憐,孤芳自賞。”沈朝聽低聲道,“水中仙子。”

當少年沈朝聽從病床上醒來,他下意識要找的就是他的老師。他鼻尖仿佛還萦繞着老師身上淺淡的香味,那股香味從他敢于反抗到他終獲自由的這段時間裡一直陪伴着他,隻是眼下似乎要漸漸散去了。

他在閉眼之前看到了老師的嘴唇是粉白色的,因為春天天氣幹又不喜歡喝水而起皮。他當時想着到家之後一定要督促老師多多喝水。他知道老師很愛美,如果不多喝水的話就會導緻身體無法完全排毒。他想着要好好恐吓老師一番,給老師制造出像老師在他快要痛死的時候突然從他身後蹦出來一樣的驚吓來。

他也知道他創造不出。

老師于他而言是見證不堪的證人,但是她并沒有為此放棄什麼,隻是一遍遍告訴他,過去的東西,就像她日益消逝的時光一樣,不會再找回來。

老師教沈朝聽心存善意,教沈朝聽念書識字,教沈朝聽如何做人。她為沈朝聽打理好了一切,獨獨沒料到死亡突如其來,而她還沒準備好如何寄給沈朝聽上這堂課——這個人生中必須面對的課題。

她成為了沈朝聽清醒後面對的第一道人生的考驗。往後他還有許多類似如此的考驗,而沈朝聽都如第一次的反應一樣,先捂住耳朵,然後試圖解決。似乎聽不見聲音,就能把事情處理得更好一樣。

為什麼呢?沈朝聽想。可能是因為當他捂住耳朵的時候,總是會聽到心跳。

那是他的心跳,也是老師的心跳。

風吹過,帶來些許涼意,陳譽站在一旁攏了攏自己的衣領。

她看着沈朝聽,心想,看來每個人都有很苦的一段經。

她在沈朝聽和楊柏,還有許許多多友善之人的幫助下快要熬出來了。

那沈朝聽呢?

沈朝聽沒有過多停留,又帶着陳譽離開這裡。他的工作趕不及了,接下來就要到處跑場子。陳譽有心給他放假,卻沒有絲毫機會。眼看着沈朝聽眼中的紅血絲幾乎可以被視作眼球充血,秋老虎肆虐的季節每天都直冒冷汗,臉色蒼白得比白蠟筆還難看。她遲疑地擡起手,準備敲沈朝聽辦公室的門。

齊甯風風火火地趕進來,先一步拍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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