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裴望矜仿佛毫不意外似的,朝李明徕揮揮手,示意她先坐下:
“你說得沒錯,火災發生的時間确實是星元500年,而并非我們一開始得知的510年。”
“至于具體日期,也完全可以從紅綠配色的彩燈、502等人的衣着、瘋子對溫暖和壁爐之類的意象的癡狂來推斷。”
她攤開手心,裡面是一張略微被汗濡濕的紙片:
“這是我在301朱先生的卧室裡找到的信件碎片。朱先生有一個金屬材質的儲物箱,裡面保存了他和某位友人在生前最後十多年裡的往來信件。
“最初那一封始于星元487年,日期是聖誕節當天,并且他們在開頭寫到‘以後每年在聖誕節時和對方通信’。
“信件總數隻有不超過二十封,我當時看着就感到了不對勁。為了驗證這些确實是全部的信件,而非朱先生有意将星元500年後的額外存放,我又在角落裡找出來了這張紙片——”
衆人湊上前,隻見那片碎紙上赫然寫着:
“今年的信就寫到這裡。樓上好像着火了,我去看一看。500.12.25”
大家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裴望矜繼續說道:“而且根據信件上的字迹來判斷,一樓牆壁上那個巨大的‘井’字應該也是出自這位朱先生之手。
“我之前也提到過,鬼怪會故意抹去可能有助于我們發現真相的信息,比如明顯寫着落款時間的公告欄,和明明可以成為逃生渠道之一卻光滑得毫無痕迹的窗戶——甚至每間房裡都是一樣的。
“窗戶這點,其實也屬于鬼怪特意在事後安排的障眼法。我從一開始就在試圖還原火災發生的全過程,這自然也包含對住戶們會如何逃生的思考。
“在當年的真實情況下,她們如果被反鎖在門裡出不去,必然會嘗試通過其它路徑逃生,也就必然會在無法推開的窗戶表面留下明顯的抓痕乃至試圖将其敲碎的擊打紋路。
“鬼怪把本應存在在窗戶上的痕迹全部抹除,目的在于影響我們對火災真相的判斷和複原,讓我們無從想到多年前還有窗戶被人為鎖上這一線索,從而難以在幻境中找到逃生方法,最終失去神智,被它們輕易拆吃入腹。”
——而要在幻境中引出因果論的矛盾與混亂,要打破整個空間存在的邏輯根基,隻能通過鑰匙這一線索。
可被藏在杜晴床下的鑰匙隻有一串,也隻能出現在一個人手裡,在幻境不允許闖入者合作通關的前提下,拿到鑰匙也是“鬼樓”對逃出生天之人的篩選機制之一。
“一旦我們對場域的判斷産生認知錯誤,尤其是鬼怪存在時間的失誤,将進一步導緻我們對其危險性的輕視。
“穆為庭,雲安小區發生火災的時間是星元510年的信息最開始是你提供給我們的。按你所說,鬼怪的戰鬥力以五年為一個分水嶺,那麼來自二十六年前而不是十六年前的boss,真的是我們能與之抗衡的嗎?”
穆為庭心事重重地站起身,朝在座衆人深深鞠了一躬:
“很抱歉,如果事先知道是二十六年前的鬼怪的話,我們公司肯定會派實力更強的隊伍過來的。”
她的歉意和懊悔确實是發自内心的,可鞠躬的同時,“究竟是誰給公司提供的如此後患無窮的信息”如陰雲一般籠罩在她的心頭。
“道理我都懂,可你們都是怎麼在幻境裡提取到這麼多信息的?”曲宛儀問道,努力想跟上她們的推理思路。
裴望矜回答:
“幻境真正危險的地方在于讓人完全沉浸于扮演502的角色,如果不能迅速找回個人意識的話,你所看到的一切和所做的行為從原住民視角來看都将是合情合理的,自然也不可能額外關注到對你自己來說蹊跷且有用的信息,更無暇去構思正确的破解方式。”
“诶,如果當年的火災是發生在聖誕節的話,為什麼臨近3月13日的這段時間,附近居民會抱怨‘鬼樓’出現異常呢?畢竟當時大家判斷的依據就是認為火災曾在3月13日這天爆發。”雪滴好奇道。
裴望矜罕見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可你看起來明明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