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是覺得身形瘦削的2号沒有什麼威脅性,白袍女子稍微包紮了傷口後,索性丢下鐵钺,用自帶的暗器不遺餘力地對零一和6号進行着無差别攻擊。
兩人各自用兵器作盾,飛镖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裡來回碰撞,場内頓時炸起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但無論是利刃還是長劍,可抵擋的範圍都十分有限。
零一在[血刃]的加持下步履輕快,跳舞似的精準避過每一把暗器,而全憑體力和反應速度的6号則沒有那麼幸運——
在眼看着1号快抛出全部武器儲備的尾聲,零一有意沿着原先的走位路徑朝她和2号的身後繞去,不料卻在飛镖間瞥見了幾縷體型小得近乎微不可聞的寒光。
不到一秒,隻見那微毫直唰唰地刺入6号的身體,她閃避不及,肩膀、腰側和膝蓋都被命中,霎時如失去操縱的提線木偶般定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
很快,這些被擊中的部位逐漸滲出濃稠的黑色液體,6号的嘴唇也從毫無血色變得青黑一片。
——是銀針。夾雜在數量衆多的飛镖之間的,是頂端淬了毒的銀針。坐在觀衆席上的裴望矜和正對着6号的零一都立即作出了判斷。
毒性蔓延得極快,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轉眼間她的眼眶、耳鼻和口中都湧出了汨汨的黑血。
6号的穴位被銀針定住,渾身動彈不得,僅存的求生欲迫使她從喉嚨裡擠出幾聲可怖的嗚咽,随後歸于侘寂。
衆目睽睽之下,她的身體像被抽幹了棉芯的洋娃娃,四肢以極其扭曲的姿态彎曲着,緩緩向前倒下。
可屍體還沒落地,短暫隐匿于注意力外緣的零一就用快得類似幻影的形态突進幾步,手起刀落,砍下了1号的頭顱。
6号的軀體徹底砸在地上的同時,束着白色發帶的腦袋也骨碌碌滾落在地。
切面平滑,鮮血迸濺,動脈血噴湧得足有一人高,和先前其她屍體的體.液混合在一起,令整個格鬥場幾欲成為血湖。
那張面皮上雜糅着1号生前最後一瞬的猙獰表情:在放出壓箱底的陰招擊敗6号後輕松得意的,和終于意識到敵人的刀已經劃開她脖頸後無名驚悚的。
人的頭被砍下後,腦神經在11秒内依然會傳達感受,五感随時間流逝逐漸失靈,而延續到最後的是聽覺。
所以,1号還是能看見她和自以為的獵物6号同時死亡的事實,還是能聽見觀衆的驚呼和尖叫聲。
裴望矜抿着嘴,随意地想。
零一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吧?裴望矜看見場中人在瞬移殺人後定身顯形,視鮮血噴泉為無物,擡腳踩在1号的耳朵上,封死了她最後的感官。
随後,她緩緩轉身,神色如常地盯着僅存的2号。
後者雖然還擁有對身軀的控制權,五官卻因這一系列變故而扭曲異常,臉上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他擡頭看到零一的表情,原本握着槍的手也哆嗦了起來。
難道就要這樣認輸了嗎?
[生圜]已成定局,可他還是感到了發自内心的不甘。
為什麼總是No.75301占盡風頭?為什麼總是她可以獨活?事已至此,總得再拼命做些什麼吧……?
2号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俯身想去夠其她參賽者遺留的兵器。
而就在他徘徊于英雄主義和脫身計謀的抉擇之間的空檔裡,零一故技重施,擡腿踹上他的髌骨,2号不得不以半蹲着的滑稽姿态單腳往後蹦去,以期躲過她的下一次攻擊。
可零一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順勢抽走了他手裡虛握着的槍,然後朝上空扣下扳機。
同樣的武器在她手裡仿佛也威力大增,子彈高速嵌入天花闆的瞬間發出了小規模爆炸般的巨響,震得觀衆身體一顫,剛剛站起來的2号聞聲又平地摔了個趔趄。
至此,這把左輪手槍裡就還隻剩最後一枚子彈了。
衆人都對她的行為有些不解,唯獨裴望矜心下了然——
鳴槍,就是示威嘛,絕對控制權和主導地位的彰顯。
這2号明顯是個色厲内荏的草包,若任由他繼續在心裡給自己的光輝人生搖旗呐喊,指不定會幹出什麼狗急跳牆的事來添亂。
零一這槍之後,隻需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便知示威成效顯著。而這種武器既不能傷及她分毫,也不屑于被收歸己用,當然也沒必要省着用。
*
回過神來時,随着顯示屏添油加醋的“嗡”一聲,衆人這才驚覺倒計時已邁入了60秒的最後期限。
她們都很清楚最後的局勢也不會再有什麼反轉了,便隻屏息凝神地注視着零一的舉動。
“聽說這個實驗品殺人的手段特别有水準……”
身後飄來其她觀衆意興盎然的閑聊,裴望矜聞聲,明顯不悅地皺了下眉。
一旁的May看在眼中,可客人既沒有什麼表示,她也不會貿然去做什麼。
跳動着的猩紅數字放大了人們的感官,胸腔内心髒搏動的頻率也愈演愈烈。
若把這場殘酷的殺人比賽視為一項競技類運動,參賽者們波瀾壯闊的表現顯然也促動着觀衆的腎上腺素。
據說舊人類時代曾有名為鬥雞或鬥蛐蛐的民間遊戲,想來在這些視人命為商品的達官顯貴們看來,此情此景也沒有什麼區别。
2号沒再猶豫,破罐子破摔地抓起曾輾轉于4号和1号之間的鐵钺,以投擲的動作将尖端朝對手的腹部撞去。